第五章
作者:佚名还在土耳其当差时,我经常喜欢搭上游艇,在马尔马拉海上泛舟,以求一览君士坦丁堡的宏伟壮观,以及座落在其中的大苏丹的琼楼玉宇。一天早晨,天色晴和,我正在欣赏良辰美景,冷不防发觉在半空里,飘荡着一个像弹子球那么大小的液回东西,下面还悬挂着个什么似的。我连忙取下那根最好最长的鸟枪,因为没有它,我宁可不出门一步,更不用说去旅行了,我把子弹装好,然后对着空中那滚圆的劳什子,开始点火射击;可惜没有命中。我于是发射了第二颗,结果仍然落空。直到第三颗,第四颗,甚至打了第五颗,方始从旁打破了个窟窿,终于把那东西击落了下来。你们不难想象,我这一惊非同小可,原来那是一辆精致的鎏金小车,就掉落在离我小艇两克拉夫特开外的海面上,它被吊在一个巨大的气球下面,至于那气球的幅员,要远远超过最大教堂的穹顶。车里端坐着一位男子,还有半腔好像烤熟的羊肉,我惊魂稍定,就偕同我的侍从人员把这些罕见的事物团团围住。
那汉子看来像个法国人,这且不管它了,而在他的每个口袋里,都挂着好几条贵重的表链,上面的表坠,据我所知,一定描着有名望的夫人老爷的头像。他的钮扣孔,个个都佩着金质勋章,估计价钱很贵,每个至少在一百个杜卡登以上,所有的手指上,也都戴着价值连城的钻石戒。上装口袋里的钱币,装得又满又沉,几乎把他本人也拖垮在地。“我的老天爷,”我寻思道,“这家伙肯定掌管着人世举足轻重的大事,所以那批巨商富贾的老爷太太,一反他们平时刻薄成家的常态,妄想用我亲眼目睹的这许多礼物,来收买他的灵魂。”不管怎么说,他目前的处境却十分狼狈,几乎连话也说不相像。半晌。他这才重新镇静下来,说出了下面这席话:“这架气球,光靠我的头脑和智慧,是断断发明不了的,但是更重要的还在于掌握翻筋头、走绳索等敢于冒险的熟练技巧,我登上了它,还要经过好几次的试验,才飞上了天空。大概在七八天前吧——精确的时间我一时算不准——我在英国的克伦威尔的海角起飞,随身带了头羊,准备在下降的时候,给成千上万的围观者,耍一套把戏看看。运气太不好,谁知我登上气球才不到十分钟,风向陡然转了,没有把我送到预定着陆的埃克塞特,却撵着我出了大海,我也早已料到,在这往后的日子里,我将在这高不可测的海洋上空,遨游不息。
“我无法再耍弄那套羊把戏了,这倒很好;因为就在空间旅行的第三天,我肚子饿得要死,眼看宰羊已是我的当务之急了。我当时高入云天,月亮已在我的足下,又经过了十六个小时的继续飞行,我终于来到太阳的旁边,连我的睫毛也给烤焦了,我便举起事先剥好了皮的死羊,搁在车里太阳晒得最厉害的地方,换句话说,就是搭在气球上没有遮荫的所在,这样,我把它整整烤了三刻钟的时光。这些日子来,我就靠着这块烤肉度过的。”说到这里,那汉子不讲话了,仿佛要把周围的事物,作更进一步的观察似的。我便对他说,我们面前的这些高楼大厦,都是君士坦丁堡大苏丹的宫殿,他听了似乎非常吃惊,原来他认为自己已经来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。
“我所以能够长期在空中飞行,”他终于又说道,“原因是我扯断了气球通气栓上的那根线头,不让燃烧气体从气球中逸出。除非气球燃烧,或者由于燃烧而爆炸,那么就像穆罕默德与世长辞那样,它永远飘游在天地之间。”他这时显得很阔气,把辆小车送给坐在后面舵边的那位水手。半腔烤羊肉则投入了大海之中。至于那个气球,在它被我打穿过后,还没来得及掉到地下,却已炸个粉身碎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