晡利多品箭毛经下第七

我闻如是:一时,佛游王舍城,在竹林迦兰哆园。

尔时,世尊过夜平旦,著衣持钵,入王舍城而行乞食。行乞食已,收举衣钵,澡洗手足,以尼师檀著于肩上,往至孔雀林异学园中。

尔时,孔雀林异学园中有一异学,名曰箭毛,名德宗主,众人所师,有大名誉,众所敬重,领大徒众,五百异学之所尊也。彼在大众喧闹娆乱,放高大音声,说种种畜生之论,谓论王、论贼、论斗、论食、论衣服、论妇人、论童女、论淫女、论世间、论空野、论海中、论国人民。彼共集坐说如是比畜生之论。异学箭毛遥见佛来,敕已众曰:“汝等默然住,彼沙门瞿昙来,彼众默然,当乐默然,称说默然,彼若见此众默然者,或来相见。”异学箭毛命众默然已,自默然住。

世尊往诣异学箭毛所,异学箭毛即从座起,偏袒著衣,叉手向佛,白曰:“善来!沙门瞿昙,沙门瞿昙久不来此,愿坐此座。”世尊便坐异学箭毛所敷之座。异学箭毛便与世尊共相问讯,却坐一面。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向论何等?以何事故共集坐此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且置此论,此论非妙。沙门瞿昙欲闻此论,后闻不难。”

世尊如是再三问曰:“优陀夷,向论何等?以何事故共集坐此?”

异学箭毛亦再三答曰:“瞿昙,且置此论,此论非妙。沙门瞿昙欲闻此论,后闻不难。沙门瞿昙若至再三,其欲闻者,今当说之。瞿昙,我有策虑,有思惟,住策虑地,住思惟地,有智慧,有辩才。自说实有萨云然,一切知,一切见,无余知,无余见。我往问事,然彼不知。瞿昙,我作是念:‘此是何等耶?’”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汝有策虑,有思惟,有策虑地,住思惟地,有智慧,有辩才。谁说实有萨云然,一切知,一切见,无余知,无余见,汝往问事,而彼不知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谓不兰迦葉是。所以者何?瞿昙,不兰迦葉自说实有萨云然,一切知,一切见,无余知,无余见也。我有策虑,有思惟,住策虑地,住思惟地,有智慧,有辩才。我往问事,然彼不知。瞿昙,是故我作是念:‘此是何等耶?’如是摩息迦利瞿舍利子、娑若鞞罗迟子、尼揵亲子、波复迦旃、阿夷哆鸡舍剑婆利。瞿昙,阿夷哆鸡舍剑婆利自说实有萨云然,一切知,一切见,无余知,无余见也。我有策虑,有思惟,住策虑地,住思惟地,有智慧,有辩才。我往问事,然彼不知。瞿昙,是故我作是念:‘此是何等耶?’瞿昙,我复作是念:‘若我当往诣沙门瞿昙所,问过去事者,沙门瞿昙必能答我过去事也。我当往诣沙门瞿昙所,问未来事者,沙门瞿昙必能答我未来事也。复次,若我随所问沙门瞿昙事者,沙门瞿昙必亦答我随所问事。’”

世尊告曰:“优陀夷,止!止!汝长夜异见、异忍、异乐、异欲、异意故,不得尽知我所说义。优陀夷,我有弟子有因有缘,忆无量过去本昔所生,谓一生、二生、百生、千生,成劫、败劫、无量成败劫。众生名某,我会生彼,如是姓、如是字、如是生、如是饮食、如是受苦乐、如是长寿、如是久住、如是寿讫。此死生彼,彼死生此,我生在此,如是姓、如是字、如是生、如是饮食、如是受苦乐、如是长寿、如是久住、如是寿讫。彼来问我过去事,我答彼过去事;我亦往问彼过去事,彼亦答我过去事;我随所问彼事,彼亦答我随所问事。复次,优陀夷,我有弟子,谓清净天眼出过于人,见此众生死时生时、好色恶色、妙与不妙,往来善处及不善处,随此众生之所作业,见其如真。若此众生成就身恶行,成就口、意恶行,诬谤圣人,邪见,成就邪见业;彼因缘此,身坏命终,必至恶处,生地狱中。若此众生成就身妙行,成就口、意妙行,不诬谤圣人,正见,成就正见业;彼因缘此,身坏命终,必升善处,得生天中。彼来问我未来事,我答彼未来事;我亦往问彼未来事,彼亦答我未来事;我随所问彼事,彼亦答我随所问事。”

异学箭毛白曰:“瞿昙,若如是者,我转不知,我转不见,转痴堕痴,谓沙门瞿昙如是说:‘优陀夷,止!止!汝长夜异见、异忍、异乐、异欲、异意故,不得尽知我所说义。优陀夷,我有弟子有因有缘,忆无量过去本昔所生,谓一生、二生、百生、千生,成劫、败劫、无量成败劫。众生名某,我曾生彼,如是姓、如是字、如是生、如是饮食、如是受苦乐、如是长寿、如是久住、如是寿讫。此死生彼,彼死生此,我生在此,如是姓、如是字、如是生、如是饮食、如是受苦乐、如是长寿、如是久往、如是寿讫。彼来问我过去事,我答彼过去事;我亦往问彼过去事,彼亦答我过去事;我随所问彼事,彼亦答我随所问事。复次,优陀夷,我有弟子,谓清净天眼出过于人,见此众生死时生时、好色恶色、妙与不妙,往来善处及不善处,随此众生之所作业,见其如真。若此众生成就身恶行,成就口、意恶行,诬谤圣人,邪见,成就邪见业;彼因缘此,身坏命终,必至恶处,生地狱中。苦此众生成就身妙行,成就口、意妙行,不诬谤圣人,正见,成就正见业;彼因缘此,身坏命终,必升善处,得生天中。彼来问我未来事,我答彼未来事;我亦往问彼未来事,彼亦答我未来事;我随所问彼事,彼亦答我随所问事。’

“瞿昙,我于此生作本所作,得本所得,尚不能忆,况复能忆有因有缘,无量本昔所生事耶?瞿昙,我尚不能见飘风鬼,况复清净天眼出过于人,见此众生死时生时、善色恶色、妙与不妙,趣至善处及不善处,随此众生之所作业,见其如真耶?瞿昙,我作是念:‘若沙门瞿昙问我从师学法者,倘能答彼,令可意也。’”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汝从师学其法云何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彼说过于色,彼色最胜,彼色最上。”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何等色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若色更无有色最上、最妙,为最胜也,彼色最胜,彼色最上。”

世尊告曰:“优陀夷,犹如有人作如是说:‘若此国中有女最妙,我欲得彼。’彼若有人如是问者:‘君知国中有女最妙,如是姓、如是名、如是生耶?为长短粗细?为白、黑?为不白不黑?为刹利女?为梵志、居士、工师女?为东方、南方、西方、北方耶?’彼人答曰:‘我不知也。’复问彼人:‘君不知、不见国中有女最妙,如是姓、如是名、如是生,长短粗细、白、黑、不白不黑,刹利女,梵志、居士、工师女,东方、南方、西方、北方者,而作是说:我欲得彼女耶?’如是,优陀夷,汝作是说:‘彼说色过于色,彼色最胜,彼色最上。’问汝彼色,然不知也。”

异学箭毛白曰:“瞿昙,犹如紫磨,极妙金精,金师善磨,莹治令净,藉以白练,安著日中,其色极妙,光明照耀。如是,瞿昙,我说彼色过于色,彼色最胜,彼色最上。”

世尊告曰:“优陀夷,我今问汝,随所解答。优陀夷,于意云何?谓紫磨金精,藉以白练,安著日中,其色极妙,光明照耀,及萤火虫在夜暗中光明照耀,于中光明,何者最上、为最胜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萤火光明于紫磨金精光明,最上、为最胜也。”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于意云何?谓萤火虫在夜暗中光明照耀,及燃油灯在夜暗中光明照耀,于中光明,何者最上、为最胜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燃灯光明于萤火虫光明,最上、为最胜也。”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于意云何?谓燃油灯在夜暗中光明照耀,及燃大木积火在夜暗中光明照耀,于中光明,何者最上、为最胜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燃大木积火之光明于燃油灯光明,最上、为最胜也。”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于意云何?谓燃大木积火,在夜暗中光明照耀,及太白星平旦无曀光明照耀,于中光明,何者最上、为最胜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太白星光于燃大木积火光,最上、为最胜也。”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于意云何?谓太白星平旦无曀光明照耀,及月殿光夜半无曀光明照耀,于中光明,何者最上、为最胜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月殿光明于太白星光,最上、为最胜也。”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于意云何?谓月殿光夜半无曀光明照耀,及日殿光秋时向中,天净无曀光明照耀,于中光明,何者最上、为最胜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日殿光明于月殿光,最上、为最胜也。”

世尊告曰:“优陀夷,多有诸天,今此日月虽有大如意足,有大威德,有大福佑,有大威神,然其光明故不及诸天光明也。我昔曾与诸天共集,共彼论事,我之所说,可彼天意,我不作是说:‘彼色过于色,彼色最胜,彼色最上。’优陀夷,而汝于萤火虫光色最弊最丑,说彼色过于色,彼色最胜,彼色最上,问已不知。”

异学箭毛白曰:“世尊,悔过此说!善逝,悔过此说!”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汝何意如是说:‘世尊,悔过此说!善逝,悔过此说!’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我作是说:‘彼色过于色,彼色最胜,彼色最上。’沙门瞿昙今善检我,善教善诃,令我虚妄无所有也。瞿昙,是故我如是说:‘世尊,悔过此说!善逝,悔过此说!’”

异学箭毛语曰:“瞿昙,后世一向乐,有一道迹一向作世证。”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云何后世一向乐?云何有一道迹一向作世证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或有一离杀断杀、不与取、邪淫、妄言乃至离邪见得正见,瞿昙,是谓后世一向乐,是谓有一道迹一向作世证。”

世尊告曰:“优陀夷,我今问汝,随所解答。优陀夷,于意云何?若有一离杀断杀,彼为一向乐、为杂苦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是杂苦也。”

“若有一离不与取、邪淫、妄言乃至离邪见得正见,彼为一向乐、为杂苦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是杂苦也。”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非为如是杂苦乐道迹作世证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如是杂苦乐道迹作世证也。”

异学箭毛白曰:“世尊,悔过此说!善逝,悔过此说!”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汝何意故作如是说:‘世尊,悔过此说!善逝,悔过此说!’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我向者说后世一向乐,有一道迹一向作世证。沙门瞿昙今善检我,善教善诃,令我虚妄无所有也。瞿昙,是故我如是说:‘世尊,悔过此说!善逝,悔过此说!’”

世尊告曰:“优陀夷,世有一向乐,有一道迹一向作世证也。”

异学箭毛问曰:“瞿昙,云何世一向乐?云何一道迹一向作世证耶?”

世尊答曰:“优陀夷,若时如来出世,无所著、等正觉、明行成为、善逝、世间解、无上士、道法御、天人师,号佛、众佑,彼断乃至五盖,心秽、慧羸,离欲、离恶不善之法,有觉、有观,离生喜、乐,得初禅成就游,不共彼天戒等、心等、见等也。彼觉、观已息,内静、一心,无觉、无观,定生喜、乐,得第二禅成就游,不共彼天戒等、心等、见等也。彼离于喜欲,舍无求游,正念正智而身觉乐,谓圣所说、圣所舍、念、乐住、空,得第三禅成就游,不共彼天戒等、心等、见等也。优陀夷,是谓世一向乐。”

异学箭毛问曰:“瞿昙,世中一向乐,唯极是耶?”

世尊答曰:“世中一向乐,不但极是也。优陀夷,更有一道迹一向作世证。”

异学箭毛问曰:“瞿昙,云何更有一道迹一向作世证耶?”

世尊答曰:“优陀夷,比丘离欲、离恶不善之法,有觉、有观,离生喜、乐,得初禅成就游,得共彼天戒等、心等、见等也。彼觉、观已息,内静、一心,无觉、无观,定生喜、乐,得第二禅成就游,得共彼天戒等、心等、见等也。彼离于喜欲,舍无求游,正念正智而身觉乐,谓圣所说、圣所舍、念、乐、乐住、空,得第三禅成就游,得共彼天戒等、心等、见等也。优陀夷,是谓一道迹一向作世证。”

异学箭毛问曰:“瞿昙,沙门瞿昙弟子为此世一向乐故,一道迹一向作世证故,从沙门瞿昙学梵行耶?”

世尊答曰:“优陀夷,我弟子不为世一向乐故,亦不为一道迹一向作世证故,从我学梵行也。优陀夷,更有最上、最妙、最胜,为作证故,我弟子从我学梵行也。”

于是,彼大众放高大音声:“彼是最上、最妙、最胜,为作证故,沙门瞿昙弟子从沙门瞿昙学梵行也。”

于是,异学箭毛敕己众,令默然已,白曰:“瞿昙,云何最上、最妙、最胜,为作证故,沙门瞿昙弟子从沙门瞿昙学梵行耶?”

世尊答曰:“优陀夷,比丘者乐灭、苦灭,喜、忧本已灭,不苦不乐、舍、念、清净,得第四禅成就游。优陀夷,是谓最上、最妙、最胜,为作证故,我弟子从我学梵行也。”

于是,异学箭毛即从座起,欲稽首佛足。于是,异学箭毛诸弟子异学梵行者白异学箭毛曰:“尊今应作师时,欲为沙门瞿昙作弟子耶?尊不应作师时,为沙门瞿昙作弟子也。”是为异学箭毛诸弟子学梵行者,为异学箭毛而作障碍,谓从世尊学梵行也。

佛说如是,异学箭毛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