晡利多品箭毛经上第六

我闻如是:一时,佛游王舍城,在竹林伽兰哆园,与大比丘众俱,千二百五十人而受夏坐。

尔时,世尊过夜平旦,著衣持钵,入王舍城而行乞食。行乞食已,收举衣钵,澡洗手足,以尼师檀著于肩上,往至孔雀林异学园中。

尔时,孔雀林异学园中有一异学,名曰箭毛,名德宗主,众人所师,有大名誉,众所敬重,领大徒众,五百异学之所尊也。彼在大众喧闹娆乱,放高大音声,说种种畜生之论,谓论王、论贼、论斗、论食、论衣服、论妇人、论童女、论淫女、论世间、论空野、论海中、论国人民。彼共集坐论如是比畜生之论。异学箭毛遥见佛来,敕己众曰:“汝等默然住,彼沙门瞿昙来,彼众默然,常乐默然,称说默然,彼若见此众默然者,或来相见。”异学箭毛令众默然已,自默然住。

世尊往诣异学箭毛所,异学箭毛即从座起,偏袒著衣,叉手向佛,白曰:“善来!沙门瞿昙,沙门瞿昙久不来此,愿坐此座。”世尊便坐异学箭毛所敷之座。异学箭毛则与世尊共相问讯,却坐一面。

世尊问曰:“优陀夷,向论何等?以何事故共集坐此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且置此论,此论非妙。沙门瞿昙欲闻此论,后闻不难。”

世尊如是再三问曰:“优陀夷,向论何等?以何事故共集坐此?”

异学箭毛亦再三答曰:“瞿昙,且置此论,此论非妙。沙门瞿昙欲闻此论,后闻不难。沙门瞿昙若至再三,其欲闻者,今当说之。瞿昙,我等与拘萨罗国众多梵志,悉共集坐拘萨罗学堂,说如是论:鸯伽摩竭陀国人有大善利,鸯伽摩竭陀国人得大善利,如此大福田众在王舍城共受夏坐,谓不兰迦葉。所以者何?瞿昙,不兰迦葉名德宗主,众人所师,有大名誉,众所敬重,领大徒众,五百异学之所尊也,于此王舍城共受夏坐。如是摩息迦利瞿舍利子、裟若鞞罗迟子、尼揵亲子、波复迦旃、阿夷哆鸡舍剑婆利。

“瞿昙,阿夷哆鸡舍剑婆利名德宗主,众人所师,有大名誉,众所敬重,领大徒众,五百异学之所尊也,于此王舍城共受夏坐。向者亦论沙门瞿昙,此沙门瞿昙名德宗主,众人所师,有大名誉,众所敬重,领大比丘众,千二百五十人之所尊也,亦在此王舍城共受夏坐。

“瞿昙,我等复作是念:‘今此诸尊沙门、梵志,谁为弟子所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耶?非为弟子法骂所骂,亦无弟子难师,此一向不可、不相应,不等说已,便舍而去?’瞿昙,我等复作是念:‘此不兰迦葉不为弟子所恭敬,尊重、供养、奉事,为弟子法骂所骂,众多弟子难师,此不可,此不相应,此不等说已,便舍而去。’瞿昙,昔时不兰迦葉数在弟子众举手大唤:‘汝等可住,无有人来问汝等事,人问我事,汝等不能断此事,我能断此事。’而弟子于其中间更论余事,不待师说事讫。瞿昙,我等复作是念:‘如是此不兰迦葉不为弟子所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,为弟子法骂所骂,众多弟子难师,此不可,此不相应,此不等说已,便舍而去。’

“如是摩息加利瞿舍利子、娑若鞞罗迟子、尼揵亲子、彼复迦旃、阿夷哆鸡舍剑婆利。瞿昙,我等作如是念:‘此阿夷哆鸡舍剑婆利不为弟子所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,为弟子法骂所骂,众多弟子难师,此不可,此不相应,此不等说已,便舍而去。’瞿昙,昔时阿夷哆鸡舍剑婆利数在弟子众举手大唤:‘汝等可住,无有人来问汝等事,人问我事,汝等不能断此事,我能断此事。’而弟子于其中间更论余事,不待师说事讫。瞿昙,我等复作是念:‘如是此阿夷哆鸡舍剑婆利不为弟子所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,为弟子法骂所骂,众多弟子难师,此不可,此不相应,此不等说已,便舍而去。’

“瞿昙,我等复作是念:‘此沙门瞿昙为弟子所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,不为弟子法骂所骂,亦无弟子难师,此不可,此不相应,此不等说已,便舍而去。’瞿昙,昔时沙门瞿昙数在大众,无量百千众围绕说法,于其中有一人鼾眠作声,又有一人语彼人曰:‘莫鼾眠作声!汝不欲闻世尊说微妙法,如甘露耶?’彼人即便默然无声。瞿昙,我等复作是念:‘如是此沙门瞿昙为弟子所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,不为弟子法骂所骂,亦无弟子难师,此不可,此不相应,此不等说已,便舍而去。’”

世尊闻已,问异学箭毛曰:“优陀夷,汝见我有几法,令诸弟子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常随不离耶?”

异学箭毛答曰:“瞿昙,我见瞿昙有五法,令诸弟子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,常随不离。云何为五?沙门瞿昙粗衣知足,称说粗衣知足。若沙门瞿昙粗衣知足,称说粗衣知足者,是谓我见沙门瞿昙有第一法,令诸弟子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,常随不离。复次,沙门瞿昙粗食知足,称说粗食知足。若沙门瞿昙粗食知足,称说粗食知足者,是谓我见沙门瞿昙有第二法,令诸弟子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,常随不离。复次,沙门瞿昙少食,称说少食。若沙门瞿昙少食,称说少食者,是谓我见沙门瞿昙有第三法,令诸弟子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,常随不离。复次,沙门瞿昙粗住止床座知足,称说粗住止床座知足。若沙门瞿昙粗住止床座知足,称说粗住止床座知足者,是谓我见沙门瞿昙有第四法,令诸弟子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、常随不离。复次,沙门瞿昙宴坐、称说宴坐。若沙门瞿昙宴坐,称说宴坐者,是谓我见沙门瞿昙有第五法,令诸弟子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,常随不离。是谓我见沙门瞿昙有五法,令诸弟子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、常随不离。”

世尊告曰:“优陀夷,我不以此五法,令诸弟子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常随不离。优陀夷,我所持衣,随圣力割截,染污恶色,如是圣衣染污恶色。优陀夷,或我弟子谓尽形寿衣所弃舍粪扫之衣,亦作是说:‘我世尊粗衣知足,称说粗衣知足。’优陀夷,若我弟子因粗衣知足故,称说我者,彼因此处故,不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亦不相随。

“复次,优陀夷,我食粳粮成熟,无䵃[kuàng]无量杂味。优陀夷,或我弟子尽其形寿而行乞食所弃舍食,亦作是说:‘我世尊粗食知足,称说粗食知足。’优陀夷,若我弟子因粗食知足故,称说我者,彼因此处故,不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亦不相随。

“复次,优陀夷,我食如一鞞罗食,或如半鞞罗。优陀夷,或我弟子食如一拘拖,或如半拘拖,亦作是说:‘我世尊少食,称说少食。’优陀夷,若我弟子因少食故,称说我者,彼因此处故,不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亦不相随。

“复次,优陀夷,我或住高楼,或住棚阁。优陀夷,或我弟子彼过九月、十月,一夜于覆处宿,亦作是说:‘我世尊粗住止床座知足,称说粗住止床座知足。’优陀夷,若我弟子因粗住止床座知足故,称说我者,彼因此处故,不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亦不相随。

“复次,优陀夷,我常作闹比丘、比丘尼、优婆塞、优婆夷,或我弟子过半月一入众,为法清净故,亦作是说:‘我世尊宴坐,称说宴坐。’优陀夷,若我弟子因宴坐故,称说我者,彼因此处故,不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亦不相随。优陀夷,我无此五法,令诸弟子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常随不离。

“优陀夷,我更有五法,令诸弟子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常随不离。云何为五?优陀夷,我有弟子,谓无上戒称说我:‘世尊行戒大戒,如所说所作亦然,如所作所说亦然。’优陀夷,若我弟子因无上戒称说我者,彼因此处,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常随不离。

“复次,优陀夷,我有弟子,谓无上智慧称说我:‘世尊行智慧,极大智慧,若有谈论来相对者,必能伏之,谓于正法、律不可说,于自所说不可得说。’优陀夷,若我弟子因无上智慧故,称说我者,彼因此处,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常随不离。

“复次,优陀夷,我有弟子,谓无上知见称说我:‘世尊遍知非不知,遍见非不见,彼为弟子说法,有因非无因,有缘非无缘,可答非不可答,有离非无离。’优陀夷,若我弟子因无上知见故,称说我者,彼因此处,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常随不离。

“复次,优陀夷,我有弟子,谓厌爱箭而来问我:‘苦是苦,集是集,灭是灭,道是道?’我即答彼:‘苦是苦,集是集,灭是灭,道是道。’优陀夷,若我弟子而来问我,我答可意令欢喜者,彼因此处,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常随不离。

“复次,优陀夷,我为弟子或说宿命智通作证明达,或说漏尽智通作证明达。优陀夷,若我弟子于此正法、律中得受得度,得至彼岸,无疑无惑,于善法中无有犹豫者,彼因此处,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常随不离。优陀夷,是谓我更有五法,令诸弟子恭敬、尊重、供养、奉事我,常随不离。”

于是,异学箭毛即从座起,偏袒著衣,叉手向佛,白曰:“瞿昙,甚奇!甚特!善说妙事,润泽我体,犹如甘露。瞿昙,犹如大雨,此地高下,普得润泽。如是沙门瞿昙为我等善说妙事,润泽我体,犹如甘露。世尊,我已解。善逝,我已知。世尊,我今自归于佛、法及比丘众,惟愿世尊受我为优婆塞!从今日始,终身自归,乃至命尽。”

佛说如是,异学箭毛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