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卷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摩竭提国那罗聚落。

尔时,尊者舍利弗亦在摩竭提国那罗聚落。

时,有外道出家名阎浮车,是舍利弗旧善知识,来诣舍利弗,问讯、共相慰劳已,退坐一面,问舍利弗言:“贤圣法、律中,有何难事?”

舍利弗告阎浮车:“唯出家难。”

“云何出家难?”

答言:“爱乐者难。”

“云何爱乐难?”

答言:“乐常修善法难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常修善法增长耶?”

答言:“有,谓八正道,谓正见、正志、正语、正业、正命、正方便、正念、正定。”

阎浮车言:“舍利弗,此则善道,此则善向,修习多修习,于诸善法常修习增长。舍利弗,出家常修习此道,不久疾得尽诸有漏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如是比阎浮车所问序四十经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云何名善说法者?为世间正向?云何名为世间善逝?”

舍利弗言:“若说法调伏欲贪,调伏瞋恚,调伏愚痴,是名世间说法者。若向调伏欲贪,向调伏瞋恚,向调伏愚痴,是名正向。若贪欲已尽,无余断知,瞋恚、愚痴已尽,无余断知,是名善断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能起善断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谓涅槃者,云何为涅槃?”

舍利弗言:“涅槃者,贪欲永尽,瞋恚永尽,愚痴永尽,一切诸烦恼永尽,是名涅槃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得涅槃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何故于沙门瞿昙所出家修梵行?”

舍利弗言:“为断贪欲故,断瞋恚故,断愚痴故,于沙门瞿昙所出家修梵行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得断贪欲、瞋恚、愚痴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己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谓有漏尽,云何名为有漏尽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漏者,三有漏,谓欲有漏、有有漏、无明有漏。此三有漏,欲尽无余,名有漏尽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习修,得漏尽耶?”

舍利弗答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阿罗汉者,云何名阿罗汉?”

舍利弗言:“贪欲已断无余,瞋恚、愚痴已断无余,是名阿罗汉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得阿罗汉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阿罗汉者,云何名阿罗汉者?”

舍利弗言:“贪欲永尽无余,瞋恚、愚痴永尽无余,是名阿罗汉者。”

复问:“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得阿罗汉者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无明者,云何为无明?”

舍利弗言:“所谓无明者,于前际无知,后际无知,前、后、中际无知,佛、法、僧宝无知,苦、集、灭、道无知,善、不善、无记无知,内无知、外无知;若于彼彼事无知暗障,是名无明。”

阎浮车语舍利弗:“此是大暗积聚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断无明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时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复问尊者舍利弗:“所谓有漏,云何有漏?”如前说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有,云何为有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谓三有:欲有、色有、无色有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断此有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有身,云何有身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身者,五受阴。云何五受阴?谓色受阴,受、想、行、识受阴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断此有身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苦者,云何为苦?”

舍利弗言:“苦者,谓生苦、老苦、病苦、死苦、恩爱别离苦、怨憎会苦、所求不得苦,略说五受阴苦,是名为苦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断此苦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土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流者,云何为流?”

舍利弗言:“流者,谓欲流、有流、见流、无明流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断此流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扼者,云何为扼?”

“扼如流说。”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取者,云何为取?”

舍利弗言:“取者,四取,谓欲取、我取、见取、戒取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断此取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缚者,云何为缚?”

舍利弗言:“缚者,四缚,谓贪欲缚、瞋恚缚、戒取缚、我见缚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断此缚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结者,云何为结?”

舍利弗言:“结者,九结,谓爱结、恚结、慢结、无明结、见结、他取结、疑结、嫉结、悭结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断此结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使者,云何为使?”

舍利弗言:“使者,七使,谓贪欲使、瞋恚使、有爱使、慢使、无明使、见使、疑使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断此使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欲者,云何为欲?”

舍利弗言:“欲者,谓眼所识色可爱、乐、念,染著色;耳声、鼻香、舌味、身所识触可爱、乐、念,染著触。阎浮车,此功德非欲,但觉想思惟者。”

是时,舍利弗即说偈言:

“非彼爱欲使,世间种种色,  唯有觉想者,是则士夫欲。  彼诸种种色,常在于世间,  调伏爱欲心,是则黠慧者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断此欲耶?”

舍利弗答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言:“所谓盖者,云何为盖?”

舍利弗言:“盖者有五盖,谓贪欲盖、瞋恚盖、睡眠盖、掉悔盖、疑盖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断此五盖耶?”

舍利弗答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谓蘇息者,云何为蘇息?”

舍利弗言:“蘇息者,谓断三结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断三结耶?”

舍利弗答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谓得蘇息者,云何为得蘇息者?”

舍利弗言:“得蘇息者,谓三结已尽、已知。”

复问:“有道有向,断此结耶?”

舍利弗答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谓得上蘇息,云何为得上蘇息?”

舍利弗言:“得上蘇息者,谓贪欲永尽,瞋恚、愚痴永尽,是名得上蘇息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得上蘇息耶?”

舍利弗答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谓得上蘇息处,云何为得上蘇息处?”

舍利弗言:“得上蘇息处者,谓贪欲已断、已知,永尽无余;瞋恚、愚痴已断已知,永尽无余,是为得上蘇息处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得上蘇息处耶?”

舍利弗答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清凉,云何为清凉?”

舍利弗言:“清凉者,五下分结尽,谓身见、戒取、疑、贪欲、瞋恚。”

复问:“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断此五下分结,得清凉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谓得清凉,云何为得清凉?”

舍利弗言:“五下分已尽、已知,是名得清凉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修习多修习,得清凉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上清凉者,云何为上清凉?”

舍利弗言:“上清凉者,谓贪欲永尽无余,瞋恚、愚痴永尽无余,一切烦恼永尽无余,是名上清凉。”

复问:“有道有向,得此上清凉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得上清凉,云何名得上清凉?”

舍利弗言:“得上清凉者,谓贪欲永尽无余,已断、已知;瞋恚、愚痴永尽无余,已断、已知,是名得上清凉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得此上清凉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爱,云何为爱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三爱,谓欲爱、色爱、无色爱。”

复问:“有道有向,断此三爱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谓业迹,云何为业迹?”

舍利弗言:“业迹者,十不善业迹,谓杀生、偷盗、邪淫、妄语、两舌、恶口、绮语、贪欲、瞋恚、邪见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断此十业迹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阎浮车问舍利弗:“所谓秽者,云何为秽?”

舍利弗言:“秽者,谓三秽:贪欲秽、瞋恚秽、愚痴秽。”

复问:“舍利弗,有道有向,断此三秽耶?”

舍利弗言:“有,谓八正道,正见乃至正定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

如秽,如是垢、腻、刺、恋、缚亦尔。

如阎浮车所问经,沙门出家所问亦如是。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。

尔时,尊者舍利弗亦在彼住。时,尊者舍利弗语诸比丘:“若有比丘得无量三昧,身作证具足住,于有身灭、涅槃心不乐著,顾念有身。譬如士夫胶著于手,以执树技,手即著树,不能得离。所以者何?胶著手故。比丘,无量三摩提身作证,心不乐著有身灭、涅槃,顾念有身,终不得离,不得现法随顺法教,乃至命终,亦无所得,还复来生此界,终不能得破于痴冥。譬如聚落傍有泥池,泥极深溺,久旱不雨,池水干消,其地破裂。如是,比丘,不得见法随顺法教,乃至命终,亦无所得,来生当复还堕此界。

“若有比丘得无量三昧,身作证具足住,于有身灭、涅槃心生信乐,不念有身。譬如士夫以干净手执持树枝,手不著树。所以者何?以手净故。如是,比丘,得无量三昧,身作证具足住,于有身灭、涅槃心生信乐,不念有身,现法随顺法教,乃至命终,不复来还生于此界。是故,比丘,当勤方便,破坏无明。譬如聚落傍有泥池,四方流水及数天雨,水常入池,其水盈溢,秽恶流出,其池清净;如是皆得现法随顺法教,乃至命终,不复还生此界。是故,比丘,当勤方便,破坏无明。”

尊者舍利弗说此经已,诸比丘闻其所说,欢喜奉行。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。

时,尊者舍利弗告诸比丘:“若阿练若比丘或于空地、林中、树下,当作是学,内自观察思惟:‘心中自觉有欲想不?’若不觉者,当于境界,或于净相,若爱欲起,违于远离。譬如士夫用力乘船,逆流而上,身小疲怠,船则倒还,顺流而下。如是,比丘,思惟净想,还生爱欲,违于远离;是比丘学时,修下方便,行不淳净,是故还为爱欲所漂,不得法力,心不寂静,不一其心,于彼净相随生爱欲,流注浚输,违于远离。当知是比丘不敢自记,于五欲功德离欲解脱。

“若比丘或于空地、林中、树下,作是思惟:‘我内心中为离欲不?’是比丘当于境界,或取净相,若觉其心于彼远离,顺趣浚注。譬如鸟翮,入火则卷,不可舒展。如是,比丘或取净相,即顺远离,流注浚输。比丘,当如是知,于方便行,心不懈怠,得法寂静,寂止、息、乐,淳净一心,谓我思惟已,于净相顺于远离,随顺修道,则能堪任自记,于五欲功德离欲解脱。”

尊者舍利弗说是经已,诸比丘闻其所说,欢喜奉行。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,尊者舍利弗在耆阇崛山中。

尔时,尊者舍利弗晨朝著衣持钵,出耆阇崛山,入王舍城乞食,于路边见一大枯树,即于树下敷坐具,敛身正坐,语诸比丘:“若有比丘修习禅思,得神通力,心得自在,欲令此枯树成地,即时为地。所以者何?谓此枯树中有地界,是故,比丘得神通力,心作地解,即成地不异。若有比丘得神通力,自在如意,欲令此树为水、火、风、金、银等物,悉皆成就不异。所以者何?谓此枯树有水界故。是故,比丘,禅思得神通力,自在如意,欲令枯树成金,即时成金不异;及余种种诸物,悉成不异。所以者何?以彼枯树有种种界故。是故,比丘,禅思得神通力,自在如意,为种种物悉成不异。比丘当知:比丘禅思神通境界不可思议。是故,比丘,当勤禅思,学诸神通。”

舍利弗说是经已,诸比丘闻其所说,欢喜奉行。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。时,尊者舍利弗在耆阇崛山中。

尔时,尊者舍利弗告诸比丘:“其犯戒者,以破戒故,所依退减,必不乐住;不乐住已,失喜、息、乐、寂静三味、如实知见、厌离、离欲、解脱已,永不能得无余涅槃。如树根坏,枝叶华果悉不成就。犯戒比丘亦复如是,功德退减,心不乐住;不信乐已,失喜、息、乐、寂静三昧、如实知见、厌离、离欲、解脱;失解脱已,永不能得无余涅槃。

“持戒比丘根本具足,所依具足,心得信乐;得信乐已,心得欢喜、息、乐、寂静三昧、如实知见、厌离、离欲、解脱;得解脱已,悉能疾得无余涅槃。譬如树根不坏,枝叶华果悉得成就。持戒比丘亦复如是,根本具足,所依成就,心得信乐;得信乐已,欢喜、息、乐、寂静三昧、如实知见、厌离、离欲、解脱,疾得无余涅槃。”

尊者舍利弗说是经已,诸比丘闻其所说,欢喜奉行。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。

尔时,舍利弗告诸比丘:“若诸比丘诤起相言,有犯罪比丘、举罪比丘,彼若不依正思惟自省察者,当知彼比丘长夜强梁,诤讼转增,共相违反,结恨弥深,于所起之罪,不能以正法、律止令休息。若比丘有此已起诤讼,若犯罪比丘、若举罪比丘,俱依正思惟自省察克责,常知彼比丘不长夜强梁,共相违反,结恨转增,于所起之罪,能以法、律止令休息。

“云何比丘正思惟自省察?比丘应如是思惟:‘我不是、不类、不应作罪,令彼见我。若我不为此罪,彼则不见;以彼见我罪,不喜嫌责,故举之耳!余比丘闻者,亦当嫌责。是故长夜诤讼,强粱转增,诤讼相言,于所起之罪,不能以正法、律止令休息。我今自知,如己输税。’是名比丘于所起罪能自观察。

“云何举罪比丘能自省察?举罪比丘应如是念:‘彼长老比丘作不类罪,令我见之。若彼不作此不类罪者,我则不见。我见其罪,不喜故举;余比丘见,亦当不喜故举之。长夜诤讼,转增不息,不能以正法、律止所起罪,令其休息。我从今日,当自去之,如己输税。’如是举罪比丘善能依正思惟,内自观察。

“是故,诸比丘有罪及举罪者,当依正思惟,而自观察,不令长夜强梁增长。诸比丘,得不诤讼;所起之诤,能以法、律止令休息。”

尊者舍利弗说是经已,诸比丘闻已,欢喜奉行。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。

尔时,尊者舍利弗诣佛所,稽首佛足,退坐一面,白佛言:“世尊,若举罪比丘欲举他罪者,令心安住,几法得举他罪?”

佛告舍利弗:“若比丘令心安住,五法得举他罪。云何为五?实非不实、时不非时、义饶益非非义饶益、柔软不粗涩、慈心不瞋恚。舍利弗,举罪比丘具此五法,得举他罪。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被举比丘复以几法自安其心?”

佛告舍利弗:“被举比丘当以五法令安其心,念言:‘彼何处得?为实莫令不实,令时莫令非时,令是义饶益莫令非义饶益,柔软莫令粗涩,慈心莫令瞋恚。’舍利弗,被举比丘当具此五法,自安其心。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我见举他罪者,不实非实、非时非是时、非义饶益非为义饶益、粗涩不柔软、瞋恚非慈心。世尊,于不实举他罪比丘,当以几法饶益令其改悔?”

佛告舍利弗:“不实举罪比丘当以五法饶益令其改悔,当语之言:‘长老,汝今举罪,不实非是实,当改悔;不时非是时、非义饶益非是义饶益、粗涩非柔软、瞋恚非慈心,汝当改悔。’舍利弗,不实举他罪比丘当以此五法饶益令其改悔,亦令当来世比丘不为不实举他罪。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被不实举罪比丘复以几法令不变悔?”

佛告舍利弗:“彼不实举罪比丘当以五法不自变悔。彼应作是念:‘彼比丘不实举罪非是实、非时非是时、非义饶益非是义饶益、粗涩非柔软、瞋恚非慈心,我真不变悔。’被不实举罪比丘当以此五法自安其心,不自变悔。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有比丘举罪实非不实、时不非时、义饶益不非义饶益、柔软非粗涩、慈心非瞋恚,实举罪比丘当以几法饶益令不改变?”

佛告舍利弗:“实举罪比丘当以五法饶益令不变悔,当作是言:‘长老,汝实举罪非不实、时不非时、义饶益不非义饶益、柔软非粗涩、慈心非瞋恚。’舍利弗,实举罪比丘当以此五法义饶益令不变悔,亦令来世实举罪比丘而不变悔。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被实举罪比丘当以几法饶益令不变悔?”

佛告舍利弗:“彼举罪比丘当以五法饶益令不变悔,当作是言:‘彼比丘实举罪非不实,汝莫变悔;时不非时、义饶益不非义饶益、柔软非粗涩、慈心非瞋恚,汝莫变悔。’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我见彼实举罪比丘有瞋恚者。世尊,彼实举罪瞋恚比丘当以几法令于瞋恨而自开觉?”

佛告舍利弗:“彼实举罪瞋恚比丘当以五法令自开觉,当语彼言:‘长老,彼比丘实举汝罪,非不实。汝莫瞋恨乃至慈心非瞋恚,汝莫瞋恨。’舍利弗,彼实举罪瞋恚比丘当以此五法,令于恚恨而得开觉。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有实、不实举我罪者,于彼二人,我当自安其心。若彼实者,我当自知;若不实者,当自开解言:‘此则不实,我今自知无此法也。’世尊,我当如是,如世尊所说解材譬经说,教诸沙门:‘若有贼来,执汝以锯解身,汝等于贼起恶念恶言者,自生障碍。’是故,比丘,若以锯解汝身,汝当于彼勿起恶心变易及起恶言,自作障碍。于彼人所,当生慈心,无怨无恨,于四方境界慈心正受具足住,应当学!是故,世尊,我当如是,如世尊所说,解身之苦,当自安忍,况复小苦、小谤而不安忍?沙门利、沙门欲,欲断不善法,欲修善法;于此不善法当断,善法当修,精勤方便,善自防护,系念思惟,不放逸行,应当学!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我若举他比丘罪,实非不实、时非不时、义饶益非非义饶益、柔软非粗涩、慈心不瞋恚,然彼被举比丘有怀瞋恚者。”

佛问舍利弗:“何等像类比丘闻举其罪而生瞋恚?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若彼比丘谄曲幻伪、欺诳不信、无惭无愧、懈怠失念、不定恶慧、慢缓、违于远离、不敬戒律、不顾沙门、不勤修学、不自省察、为命出家、不求涅槃,如是等人,闻我举罪,则生瞋恚。”

佛问舍利弗:“何等像类比丘闻汝举罪而不瞋恨?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若有比丘不谄曲、不幻伪、不欺诳、有信、惭愧、精勤正念、正定智慧、不慢缓、不舍远离、深敬戒律、顾沙门行、尊祟涅槃、为法出家、不为性命,如是比丘闻我举罪,欢喜顶受,如饮甘露。譬如刹利、婆罗门女,沐浴清净,得好妙华,爱乐顶戴,以冠其首。如是,比丘不谄曲、不幻伪、不欺诳、正信、惭愧、精勤正念、正定智慧、不慢缓、心存远离、深敬戒律、顾沙门行、勤修自省、为法出家、志求涅槃,如是比丘闻我举罪,欢喜顶受,如饮甘露。”

佛告舍利弗:“若彼比丘谄曲幻伪、欺诳、不信、无惭无愧、懈怠失念、不定恶慧、慢缓、违于远离、不敬戒律、不顾沙门行、不求涅槃、为命出家,如是比丘不应教授、与共言语。所以者何?此等比丘破梵行故。若彼比丘不谄曲、不幻伪、不欺诳、信心、惭愧、精勤正念、正定智慧、不慢缓、心存远离、深敬戒律、顾沙门行、志祟涅槃、为法出家,如是比丘应当教授。所以者何?如是比丘能修梵行,能自建立故。”

佛说此经已,尊者舍利弗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那罗揵陀卖衣者庵罗园。

尔时,舍利弗诣世尊所,稽首礼足,退坐一面,白佛言:“世尊,我深信世尊,过去、当来、今现在,诸沙门、婆罗门所有智慧,无有与世尊菩提等者,况复过上?”

佛告舍利弗:“善哉!善哉!舍利弗,善哉所说,第一之说,能于众中作师子吼,自言深信世尊,言过去、当来、今现在,沙门、婆罗门所有智慧,无有与佛菩提等者,况复过上?”

佛问舍利弗:“汝能审知过去三藐三佛陀所有增上戒不?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不知。”

世尊复问:“舍利弗,知如是法、如是慧、如是明、如是解脱、如是住不?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不知,世尊。”

佛告舍利弗:“汝复知未来三藐三佛陀所有增上戒,如是法、如是慧、如是明、如是解脱、如是住不?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不知,世尊。”

佛告舍利弗:“汝复能知今现在佛所有增上戒,如是法、如是慧、如是明、如是解脱、如是住不?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不知,世尊。”

佛告舍利弗:“汝若不知过去、未来、今现在诸佛世尊心中所有诸法,云何如是赞叹?于大众中作师子吼,说言:‘我深信世尊,过去、当来诸沙门、婆罗门所有智慧,无有与世尊菩提等者,况复过上?’”

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我不能知过去、当来、今现在诸佛世尊心之分齐,然我能知诸佛世尊法之分齐。我闻世尊说法,转转深、转转胜、转转上、转转妙。我闻世尊说法,知一法即断一法,知一法即证一法,知一法即修习一法,究竟于法,于大师所得净信,心得净,世尊是等正觉。

“世尊,譬如国王有边城,城周匝方直,牢固坚密,唯有一门,无第二门,立守门者,人民入出皆从此门,若入若出,其守门者,虽复不知人数多少,要知人民唯从此门,更无他处。如是,我知过去诸佛、如来、应、等正觉悉断五盖恼心,令慧力羸、堕障碍品、不向涅槃者,住四念处,修七觉分,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;彼当来世诸佛世尊亦断五盖恼心,令慧力羸、堕障碍品、不向涅槃者,住四念处,修七觉分,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;令现在诸佛、世尊、如来、应、等正觉亦断五盖恼心,令慧力羸、堕障碍品、不向涅槃者,住四念处,修七觉分,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”

佛告舍利弗:“如是!如是!舍利弗,过去、未来、今现在佛悉断五盖恼心,慧力羸、堕障碍品、不向涅槃者,住四念处,修七觉分,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”

佛说是经已,尊者舍利弗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。尔时,尊者舍利弗在耆阇崛山中。

时,有月子比丘,是提婆达多弟子,诣尊者舍利弗,共相问讯慰劳已,退住一面。退住一面已,尊者舍利弗问月子比丘言:“提婆达多比丘为诸比丘说法不?”

月子比丘答言:“说法。”

尊者舍利弗问月子比丘言:“提婆达多云何说法?”

月子比丘语尊者舍利弗言:“彼提婆达多如是说法言:‘比丘心法修心,是比丘能自记说:我已离欲,解脱五欲功德。’”

舍利弗语月子比丘言:“汝提婆达多何以不说法言:‘比丘心法善修心,离欲心,离瞋恚心,离愚痴心,得无贪法、无恚法、无痴法,不转还欲有、色有、无色有法,彼比丘能自记说言:我生已尽,梵行已立,所作已作,自知不受后有’耶?”

月子比丘言:“彼不能也,尊者舍利弗。”

尔时,尊者舍利弗语月子比丘言:“若有比丘心法善修心者,能离贪欲心、瞋恚、愚痴心,得无贪法、无恚、无痴法,是比丘能自记说:我生已尽,梵行已立,所作已作,自知不受后有。

“譬如村邑,近有大石山,不断、不坏、不穿、厚密,正使东方风来,不能令动,亦复不能过至西方;如是南、西、北方四维风来,不能倾动,亦不能过。如是,比丘心法善修心者,离贪欲心,离瞋恚心,离愚痴心,得无贪法、无恚法、无痴法,是比丘能自记说:我生已尽,梵行已立,所作已作,自知不受后有。

“譬如因陀铜铁及铜柱深入地中,筑令坚密,四方风吹不能倾动。如是,比丘心法善修心已,离贪欲心,离瞋恚心,离愚痴心,得无贪法、无恚法、无痴法,是比丘能自记说:我生已尽,梵行已立,所作已作,自知不受后有。

“譬如石柱长十六肘,八肘入地,四方风吹不能倾动。如是,比丘心法善修心已,悉离贪欲心,离瞋恚心,离愚痴心,得无贪法、无恚法、无痴法,能自记说:我生已尽,梵行已立,所作已作,自知不受后有。

“譬如火烧未烧者,烧已不复更烧。如是,比丘心法修心已,离贪欲心,离瞋恚心,离愚痴心,得无贪法、无恚法、无痴法,能自记说:我生已尽,梵行已立,所作已作,自知不受后有。”

舍利弗说此经已,诸比丘闻其所说,欢喜奉行。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。时,尊者舍利弗亦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。

尔时,尊者舍利弗晨朝著衣持钵,入王舍城乞食。乞食已,于一树下食。

时,有净口外道出家尼从王舍城出,少有所营,见尊者舍利弗坐一树下食,见已,问言:“沙门食耶?”

尊者舍利弗答言:“食。”

复问:“云何,沙门下口食耶?”

答言:“不也,姊妹。”

复问:“仰口食耶?”

答言:“不也,姊妹。”

复问:“云何,方口食耶?”

答言:“不也,姊妹。”

复问:“四维口食耶?”

答言:“不也,姊妹。”

复问:“我问:‘沙门食耶?’答我言:‘食。’我问:‘仰口耶?’答我言:‘不。’‘下口食耶?’答我言:‘不。’‘方口食耶?’答我言:‘不。’‘四维口食耶?’答我言:‘不。’如此所说,有何等义?”

尊者舍利弗言:“姊妹,诸所有沙门、婆罗门明于事者、明于横法、邪命求食者,如是沙门、婆罗门下口食也。若诸沙门、婆罗门仰观星历,邪命求食者,如是沙门、婆罗门则为仰口食也。若诸沙门、婆罗门为他使命,邪命求食者,如是沙门、婆罗门则为方口食也。若有沙门、婆罗门为诸医方种种治病,邪命求食者,如是沙门、婆罗门则为四维口食也。姊妹,我不堕此四种邪命而求食也。然我,姊妹,但以法求食而自活也,是故我说不为四种食也。”

时,净口外道出家尼闻尊者舍利弗所说,欢喜随喜而去。

时,净口外道出家尼于王舍城里巷四衢处赞叹言:“沙门释子净命自活,极净命自活;诸有欲为施者,应施沙门释种子;若欲为福者,应于沙门释子所作福。”

时,有诸外道出家闻净口外道出家尼赞叹沙门释子声,以嫉妒心,害彼净口外道出家尼,命终之后生兜率天,以于尊者舍利弗所生信心故也。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。尔时,尊者大目揵连在王舍城耆阇崛山中。

尔时,尊者大目揵连告诸比丘:“一时,世尊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,我于此耆阇崛山中住,我独一静处,作如是念:‘云何为圣默然?’复作是念:‘若有比丘息有觉有观,内净一心,无觉无观三昧生喜乐,第二禅具足住,是名圣默然。’复作是念:‘我今亦当圣默然,息有觉有观,内净一心,无觉无观三昧生喜乐,具足住多住;多住已,复有觉有观心起。’尔时,世尊知我心念,于竹园精舍没,于耆阇崛山中现于我前,语我言:‘目揵连,汝当圣默然,莫生放逸!’我闻世尊说已,即复离有觉有观,内净一心,无觉无观三昧生喜乐,第二禅具足住。如是再三,佛亦再三教我:‘汝当圣默然,莫放逸!’我即复息有觉有观,内净一心,无觉无观三昧生喜乐,第二禅具足住。

“若正说佛子从佛口生,从法化生,得佛法分者,则我身是也。所以者何?我是佛子,从佛口生,从法化生,得佛法分,以少方便,得禅、解脱、三昧、正受。譬如转轮圣王长太子,虽未灌顶,已得王法,不勤方便,能得五欲功德。我亦如是,为佛之子,不勤方便,得禅、解脱、三昧、正受,于一日中,世尊以神通力三至我所,三教授我,以大人处所建立于我。”

尊者大目揵连说此经已,诸比丘闻其所说,欢喜奉行。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。尔时,尊者大目揵连在王舍城耆阇崛山中。

尔时,尊者大目揵连告诸比丘:“一时,世尊住王舍城,我住耆阇崛山中。我独一静处,作如是念:‘云何名为圣住?’复作是念:‘若有比丘不念一切相,无相心正受,身作证具足住,是名圣住。’我作是念:‘我当于此圣住,不念一切相、无相心正受,身作证具足住多住;多住已,取相心生。’尔时,世尊知我心念,如力士屈伸臂顷,以神通力,于竹园精舍没,于耆阇崛山中现于我前,语我言:‘目揵连,汝当住于圣住,莫生放逸!’我闻世尊教已,即离一切相,无相心正受,身作证具足住。如是至三,世尊亦三来教我:‘汝当住于圣住,莫生放逸!’我闻教已,离一切相,无相心正受,身作证具足住。

“诸大德,若正说佛子者,则我身是从佛口生,从法化生,得佛法分。所以者何?我是佛子,从佛口生,从法化生,得佛法分,以少方便,得禅、解脱、三昧、正受。譬如转轮圣王太子,虽未灌顶,已得王法,不勤方便,能得五欲功德。我亦如是,为佛之子,不勤方便,得禅、解脱、三昧、正受,于一日中,世尊以神通力三至我所,三教授我,以大人处建立于我。”

尊者大目揵连说此经已,诸比丘闻其所说,欢喜奉行。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。

尔时,尊者舍利弗、尊者大目揵连、尊者阿难在王舍城迦兰陀竹园,于一房共住。

时,尊者舍利弗于后夜时告尊者目揵连:“奇哉!尊者目揵连,汝于今夜住寂灭正受。”

尊者目揵连闻尊者舍利弗语,尊者目揵连言:“我都不闻汝喘息之声。”

尊者目揵连言:“此非寂灭正受,粗正受住耳!尊者舍利弗,我于今夜与世尊共语。”

尊者舍利弗言:“目揵连,世尊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,去此极远,云何共语?汝今在竹园,云何共语?汝以神通力至世尊所?为是世尊神通力来至汝所?”

尊者目揵连语尊者舍利弗:“我不以神通力诣世尊所,世尊不以神通力来至我所,然我于舍卫国王舍城中闻,世尊及我俱得天眼、天耳故。我能问世尊:‘所谓殷勤精进,云何名为殷勤精进?’世尊答我言:‘目揵连,若此比丘昼则经行、若坐,以不障碍法自净其心;初夜若坐、经行,以不障碍法自净其心;于中夜时,出房外洗足,还入房,右胁而卧,足足相累,系念明相,正念正知,作起思惟;于后夜时,徐觉徐起,若坐亦经行,以不障碍法自净其心。目揵连,是名比丘殷勤精进。’”

尊者舍利弗语尊者目揵连言:“汝大目揵连真为大神通力、大功德力,安坐而坐,我亦大力,得与汝俱。目揵连,譬如大山,有人持一小石,投之,大山色味悉同;我亦如是,得与尊者大力大德,同座而坐。譬如世间鲜净好物,人皆顶戴;如是,尊者目揵连大德大力,诸梵行者皆应顶戴。诸有得遇尊者目揵连交游往来,恭敬供养者,大得善利;我今亦得与尊者大目揵连交游往来,亦得善利。”

时,尊者大目揵连语尊者舍利弗:“我今得与大智大德尊者舍利弗同座而坐。如以小石投之大山,得同其色;我亦如是,得与尊者大智舍利弗同座而坐,为第二伴。”

时,二正士共论议已,各从座起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