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行经第二

之一

如是我闻:一时,佛在罗阅城耆阇崛山中,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。

是时,摩竭王阿阇世欲伐跋祇,王自念言:“彼虽勇健,人众豪强。以我取彼,未足为难。”时,阿阇世王命婆罗门大臣禹舍,而告之曰:“汝诣耆阇崛山,至世尊所,持我名字,礼世尊足,问讯世尊:‘起居轻利,游步强耶?’又白世尊:‘跋祇国人自恃勇健,民众豪强,不顺伏我,我欲伐之,不审世尊何所诫敕?’若有教诫,汝善忆念,勿有遗漏,如所闻说。如来所言,终不虚妄。”

大臣禹舍受王教已,即乘宝车诣耆阇崛山,到所止处,下车步进,至世尊所,问讯毕,一面坐,白世尊曰:“摩竭王阿阇世稽首佛足,敬问殷勤:‘起居轻利,游步强耶?’又白世尊:‘跋祇国人自恃勇健,民众豪强,不顺伏我,我欲伐之,不审世尊何所诫敕?’”

尔时,阿难在世尊后执扇扇佛。佛告阿难:“汝闻跋祇国人数相集会,讲议正事不?”

答曰:“闻之。”

佛告阿难:“若能尔者,长幼和顺,转更增盛,其国久安,无能侵损。阿难,汝闻跋祇国人君臣和顺,上下相敬不?”

答曰:“闻之。”

“阿难,若能尔者,长幼和顺,转更增盛,其国久安,无能侵损。阿难,汝闻跋祇国人奉法晓忌,不违礼度不?”

答曰:“闻之。”

“阿难,若能尔者,长幼和顺,转更增盛,其国久安,无能侵损。阿难,汝闻跋祇国人孝事父母,敬顺师长不?”

答曰:“闻之。”

“阿难,若能尔者,长幼和顺,转更增盛,其国久安,无能侵损。阿难,汝闻跋祇国人恭于宗庙,致敬鬼神不?”

答曰:“闻之。”

“阿难,若能尔者,长幼和顺,转更增盛,其国久安,无能侵损。阿难,汝闻跋祇国人闺门真正,洁净无秽,至于戏笑,言不及邪不?”

答曰:“闻之。”

“阿难,若能尔者,长幼和顺,转更增盛,其国久安,无能侵损。阿难,汝闻跋祇国人宗事沙门,敬持戒者,瞻视护养,未尝懈惓不?”

答曰:“闻之。”

“阿难,若能尔者,长幼和顺,转更增盛,其国久安,无能侵损。”

时,大臣禹舍白佛言:“彼国人民,若行一法,犹不可图,况复具七?国事多故,今请辞还归。”

佛言:“可,宜知是时。”时,禹舍即从座起,绕佛三匝,揖让而退。

其去未久,佛告阿难:“汝敕罗阅祇左右诸比丘尽集讲堂。”

对曰:“唯然。”即诣罗阅祇城,集诸比丘,尽会讲堂,白世尊曰:“诸比丘已集,唯圣知时。”

尔时,世尊即从座起,诣法讲堂,就座而坐,告诸比丘:“我当为汝说七不退法。谛听!谛听!善思念之。”

时,诸比丘白佛言:“唯然,世尊,愿乐欲闻!”

佛告诸比丘:“七不退法者:一曰、数相集会,讲论正义,则长幼和顺,法不可坏;二曰、上下和同,敬顺无违,则长幼和顺,法不可坏;三曰、奉法晓忌,不违制度,则长幼和顺,法不可坏;四曰、若有比丘力能护众,多诸知识,宜敬事之,则长幼和顺,法不可坏;五曰、念护心意,孝敬为首,则长幼和顺,法不可坏;六曰、净修梵行,不随欲态,则长幼和顺,法不可坏;七曰、先人后己,不贪名利,则长幼和顺,法不可坏。”

佛告比丘:“复有七法,令法增长,无有损耗。一者、乐于少事,不好多为,则法增长,无有损耗;二者、乐于静默,不好多言;三者、少于睡眠,无有昏昧;四者、不为群党,言无益事;五者、不以无德而自称誉;六者、不与恶人而为伴党;七者、乐于山林闲静独处。如是比丘,则法增长,无有损耗。”

佛告比丘:“复有七法,令法增长,无有损耗。何谓为七?一者、有信,信于如来、至真、正觉十号具足;二者、知惭,耻于己阙;三者、知愧,羞为恶行;四者、多闻,其所受持,上中下善,义味深奥,清净无秽,梵行具足;五者、精勤苦行,灭恶修善,勤习不舍;六者、昔所学习,忆念不忘;七者、修习智慧,知生灭法,趣贤圣要,尽诸苦本。如是七法,则法增长,无有损耗。”

佛告比丘:“复有七法,令法增长,无有捐耗。何谓为七?一者、敬佛,二者、敬法,三者、敬僧,四者、敬戒,五者、敬定,六者、敬顺父母,七者、敬不放逸。如是七法,则法增长,无有损耗。”

佛告比丘:“复有七法,则法增长,无有损耗。何谓为七法?一者、观身不净,二者、观食不净,三者、不乐世间,四者、常念死想,五者、起无常想,六者、无常苦想,七者、苦无我想。如是七法,则法增长,无有损耗。”

佛告比丘:“复有七法,则法增长,无有损耗。何谓为七?一者、修念觉意,闲静无欲,出要无为;二者、修法觉意;三者、修精进觉意;四者、修喜觉意;五者、修猗觉意;六者、修定觉意;七者、修护觉意。如是七法,则法增长,无有损耗。”

佛告比丘:“有六不退法,令法增长,无有损耗。何谓为六?一者、身常行慈,不害众生;二者、口宣仁慈,不演恶言;三者、意念慈心,不怀坏损;四者、得净利养,与众共之,平等无二;五者、持贤圣戒,无有阙漏,亦无垢秽,必定不动;六者、见贤圣道,已尽苦际。如是六法,则法增长,无有损耗。”

佛告比丘:“复有六不退法,令法增长,无有损耗。一者、念佛,二者、念法,三者、念僧,四者、念戒,五者、念施,六者、念天。修此六念,则法增长,无有损耗。”

尔时,世尊于罗阅祇随宜住已,告阿难言:“汝等皆严,吾欲诣竹园。”

对曰:“唯然。”即严衣钵,与诸大众侍从世尊,路由摩竭,次到竹园,往堂上坐,与诸比丘说戒、定、慧。修戒获定,得大果报;修定获智,得大果报;修智心净,得等解脱,尽于三漏——欲漏、有漏、无明漏;已得解脱,生解脱智:生死已尽,梵行已立,所作已办,不受后有。

尔时,世尊于竹园随宜住已,告阿难曰:“汝等皆严,当诣巴陵弗城。”

对曰:“唯然。”即严衣钵,与诸大众侍从世尊,路由摩竭,次到巴陵弗城,巴陵树下坐。

时,诸清信士闻佛与诸大众远来至此巴陵树下,即共出城,遥见世尊在巴陵树下,容貌端正,诸根寂定,善调第一。譬犹大龙,以水清澄,无有尘垢;三十二相、八十种好,庄严其身;见已欢喜,渐到佛所,头面礼足,却坐一面。

尔时,世尊渐为说法,示教利喜。诸清信士闻佛说法,即白佛言:“我欲归依佛、法、圣众,惟愿世尊哀愍,听许为优婆塞!自今已后,不杀、不盗、不淫、不欺、不饮酒,奉戒不忘。明欲设供,惟愿世尊与诸大众垂愍屈顾!”

尔时,世尊默然许可。诸清信士见佛默然,即从座起,绕佛三匝,作礼而归。寻为如来起大堂舍,平治处所,扫洒烧香,严敷宝座。供设既办,往白世尊:“所设已具,唯圣知时。”

于是,世尊即从座起,著衣持钵,与大众俱诣彼讲堂,澡手洗足,处中而坐。时,诸比丘在左面坐,诸清信士在右面坐。

尔时,世尊告诸清信士曰:“凡人犯戒,有五衰耗。何谓为五?一者、求财,所愿不遂;二者、设有所得,日当衰耗;三者、在所至处,众所不敬;四者、丑名恶声,流闻天下;五者、身坏命终,当入地狱。”

又告诸清信士:“凡人持戒,有五功德。何谓为五?一者、诸有所求,辄得如愿;二者、所有财产,增益无损;三者、所往之处,众人敬爱;四者、好名善誉,周闻天下;五者、身坏命终,必生天上。”

时,夜已半,告诸清信士,宜各还归。诸清信士即承佛教,绕佛三匝,礼足而归。

尔时,世尊于后夜明相出时,至闲静处,天眼清彻,见诸大天神各封宅地,中神、下神亦封宅地。是时,世尊即还讲堂,就座而坐,世尊知而故问阿难:“谁造此巴陵弗城?”

阿难白佛:“此是禹舍大臣所造,以防御跋祇。”

佛告阿难:“造此城者,正得天意。吾于后夜明相出时,至闲静处,以天眼见诸大天神各封宅地,中、下诸神亦封宅地。阿难,当知诸大天神所封宅地,有人居者,安乐炽盛;中神所封,中人所居;下神所封,下人所居。功德多少,各随所止。阿难,此处贤人所居,商贾所集,国法真实,无有欺罔。此城最胜,诸方所推,不可破坏。此城久后若欲坏时,必以三事:一者、大水,二者、大火,三者、中人与外人谋,乃坏此城。”

时,巴陵弗诸清信士通夜供办,时到白佛:“食具已办,唯圣知时。”

时,清信士即便施设,手自斟酌,食讫行水,别取小床敷在佛前坐。

尔时,世尊即示之曰:“今汝此处贤智所居,多持戒者,净修梵行,善神欢喜。”即为咒愿:“可敬知敬,可事知事,博施兼爱,有慈愍心,诸天所称,常与善俱,不与恶会。”

尔时,世尊为说法已,即从座起,大众围绕,侍送而还。大臣禹舍从佛后行,时作是念:‘今沙门瞿昙出此城门,即名此门为瞿昙门。’又观如来所渡河处,即名此处为瞿昙河。尔时,世尊出巴陵弗城,至于水边,时水岸上人民众多,中有乘船渡者,或有乘筏,或有乘桴而渡河者。

① 瞿昙:释迦牟尼,姓瞿昙

尔时,世尊与诸大众,譬如力士屈伸臂顷,忽至彼岸。世尊观此义已,即说颂曰:

“佛为海船师,法桥渡河津,

大乘道之舆,一切渡天人。

亦为自解结,渡岸得升仙,

都使诸弟子,缚解得涅槃。”

尔时,世尊从跋祇游行至拘利村,在一林下告诸比丘:“有四深法:一曰、圣戒,二曰、圣定,三曰、圣慧,四曰、圣解脱。此法微妙,难可解知。我及汝等,不晓了故,久在生死,流转无穷。”

尔时,世尊观此义已,即说颂曰:

“戒、定、慧、解上,唯佛能分别,离苦而化彼,令断生死习。”

尔时,世尊于拘利村随宜住已、告阿难俱诣那陀村。阿难受教,即著衣持钵,与大众俱侍从世尊,路由跋祇,到那陀村,止揵椎处。

尔时,阿难在闲静处,默自思惟:“此那陀村十二居士:一名、伽伽罗,二名、伽陵伽,三名、毗伽陀,四名、伽利输,五名、遮楼,六名、婆耶楼,七名、婆头楼,八名、薮①婆头楼,九名、陀梨舍㝹,十名、薮达利舍㝹,十一名、耶输,十二名、耶输多楼。此诸人等,今者命终,为生何处?复有五十人命终,又复有五百人命终,斯生何处?”作是念已,从静处起至世尊所,头面礼足,在一面坐,白佛言:“世尊,我向静处,默自思惟:‘此那陀村十二居士伽伽罗等命终,复有五十人命终,又有五百人命终,斯生何处?’惟愿解说!”

① 薮:sǒu,本义湖泽的通称。

佛告阿难:“伽伽罗等十二人,断五下分结,命终生天,于彼即般涅槃,不复还此。五十人命终者,断除三结,淫、怒、痴薄,得斯陀含,还来此世,尽于苦本。五百人命终者,断除三结,得须陀洹,不堕恶趣,必定成道,往来七生,尽于苦际。阿难,夫生有死,自世之常,此何足怪?若一一人死,来问我者,非扰乱耶?”

阿难答曰:“信尔,世尊,实是扰乱。”

佛告阿难:“今当为汝说于法镜,使圣弟子知所生处。三恶道尽,得须陀洹,不过七生,必尽苦际,亦能为他说如是事。阿难,法镜者,谓圣弟子得不坏信,欢喜信佛,如来、无所著、等正觉十号具足;欢喜信法,真正微妙,自恣所说,无有时节,示涅槃道,智者所行;欢喜信僧,善共和同,所行质直,无有谀谄,道果成就,上下和顺,法身具足,向须陀洹、得须陀洹,向斯陀含、得斯陀含,向阿那含、得阿那含,向阿罗汉、得阿罗汉,四双八辈,是谓如来贤圣之众,甚可恭敬,世之福田;信贤圣戒,清净无秽,无有缺漏,明哲所行,获三昧定。阿难,是为法镜,使圣弟子知所生处,三恶道尽,得须陀洹,不过七生,必尽苦际,亦能为他说如是事。”

尔时,世尊随宜住已,告阿难俱诣毗舍离国。即受教行,著衣持钵,与大众俱侍从世尊,路由跋祇,到毗舍离,坐一树下。有一淫女,名庵婆婆梨,闻佛将诸弟子来至毗舍离,坐一树下,即严驾宝车,欲往诣佛所礼拜供养。未至之间,遥见世尊颜貌端正,诸根特异,相好备足,如星月中;见已欢喜,下车步进,渐至佛所,头面礼足,却坐一面。

尔时,世尊渐为说法,示教利喜。闻佛所说,发欢喜心,即白佛言:“从今日始,归依三尊,惟愿听许于正法中为优婆夷,尽此形寿,不杀、不盗、不邪淫、不妄语、不饮酒。”又白佛言:“惟愿世尊及诸弟子明受我请,即于今暮止宿我园。”尔时,世尊默然受之。女见佛默然许可,即从座起,头面礼足,绕佛而归。

其去未久,佛告阿难:“当与汝等诣彼园观。”

对曰:“唯然。”佛即从座起,摄持衣钵,与众弟子千二百五十人俱诣彼园。

时,毗舍离诸隶车辈,闻佛在庵婆婆梨园中止住,即便严驾五色宝车,或乘青车青马,衣、盖、幢幡、官属皆青,五色车马,皆亦如是。时,五百隶车服色尽同,欲往诣佛。庵婆婆梨辞佛还家,中路逢诸隶车。时,车行奔疾,与彼宝车共相钩拨,损折幢盖而不避道,隶车责曰:“汝恃何势,行不避道,冲拨我车,损折幢盖?”

报曰:“诸贵,我已请佛明日设食,归家供办,是以行速,无容相避。”

诸隶车即语女曰:“且置汝请,当先与我,我当与汝百千两金。”

女寻答曰:“先请已定,不得相与。”

时,诸隶车又语女曰:“我更与汝十六倍百千两金,必使我先。”

女犹不肯:“我请已定,不可尔也。”

时,诸隶车又语女曰:“我今与汝中分国财,可先与我。”

女又报曰:“设使举国财宝,我犹不取。所以然者?佛住我园,先受我请。此事已了,终不相与。”

诸隶车等各振手叹咤:“今由斯女阙我初福。”即便前进径诣彼园。

尔时,世尊遥见五百隶车,车马数万,填道而来,告诸比丘:“汝等欲知忉利诸天游戏园观,威仪容饰,与此无异。汝等比丘,当自摄心,具诸威仪。云何比丘自摄其心?于是比丘内身身观,精勤不懈,忆念不忘,舍世贪忧;外身身观,精勤不懈,忆念不忘,舍世贪忧;内外身观,精勤不懈,舍世贪忧。受、意、法观,亦复如是。云何比丘具诸威仪?于是比丘可行知行,可止知止;左右顾视,屈伸俯仰,摄持衣钵,食饮汤药,不失仪则;善设方便,除去荫盖,行住坐卧,觉寐语默,摄心不乱,是谓比丘具诸威仪。”

尔时,五百隶车往至庵婆婆梨园,欲到佛所,下车步进,头面礼足,却坐一面。如来在座,光相独显,蔽诸大众,譬如秋月,又如天地清明,净无尘翳,日在虚空,光明独照。尔时,五百隶车围绕侍坐,佛于众中,光相独明。是时,座中有一梵志名曰并𩞚,即从座起,偏袒右臂,右膝著地,叉手向佛,以偈赞曰:

“摩竭鸯伽王,为快得善利,

身被宝珠铠,世尊出其土。

威德动三千,名显如雪山,

如莲华开敷,香气甚微妙。

今睹佛光明,如日之初出,

如月游虚空,无有诸云翳。

世尊亦如是,光照于世间,

观如来智慧,犹暗睹庭燎,

施众以明眼,决了诸疑惑。”

时,五百隶车闻此偈已,复告并𩞚:“汝可重说。”

尔时,并𩞚即于佛前再三重说。时,五百隶车闻重说偈已,各脱宝衣,以施并𩞚,并𩞚即以宝衣奉上如来,佛愍彼故,即为纳受。

尔时,世尊告毗舍离诸隶车曰:“世有五宝甚为难得。何等为五?一者、如来、至真出现于世,甚为难得;二者、如来正法能演说者,此人难得;三者、如来演法能信解者,此人难得;四者、如来演法能成就者,此人难得;五者、临危救厄知反复者,此人难得。是谓五宝为难得也。”

时,五百隶车闻佛示教利喜已,即白佛言:“惟愿世尊及诸弟子明受我请!”

佛告隶车:“卿已请我,我今便为得供养已,庵婆婆梨女先已请讫。”

时,五百隶车闻庵婆婆梨女已先请佛,各振手而言:“吾欲供养如来,而今此女已夺我先。”即从座起,头面礼佛,绕佛三匝,各自还归。

时,庵婆婆梨女即于其夜种种供办。明日时到,世尊即与千二百五十比丘整衣持钵,前后围绕,诣彼请所,就座而坐。时,庵婆婆梨女即设上馔,供佛及僧;食讫去钵,并除机案。时,女手执金瓶,行澡水毕,前白佛言:“此毗舍离城所有园观,我园最胜。今以此园贡上如来,哀愍我故,愿垂纳受!”

佛告女曰:“汝可以此园施佛为首及招提僧。所以然者?如来所有园林、房舍、衣钵六物,正使诸魔、释、梵、大神力天,无有能堪受此供者。”时,女受教,即以此园施佛为首及招提僧。佛愍彼故,即为受之,而说偈言:

“起塔立精舍,园果施清凉,

桥船以渡人,旷野施水草,

及以堂阁施,其福日夜增,

戒具清净者,彼必到善方。”

时,庵婆婆梨女取一小床于佛前坐。佛渐为说法,示教利喜:施论、戒论、生天之论,欲为大患,秽污不净,上漏为碍,出要为上。尔时,世尊知彼女意柔软和悦,荫盖微薄,易可开化,如诸佛法,即为彼女说苦圣谛,苦集、苦灭、苦出要谛。

时,庵婆婆梨女信心清净,譬如净洁白毡易为受色,即于座上远尘离垢,诸法法眼生,见法得法,决定正住,不堕恶道,成就无畏,而白佛言:“我今归依佛,归依法,归依僧。”如是再三。“惟愿如来听我于正法中为优婆夷!自今已后,尽寿不杀、不盗、不邪淫、不欺、不饮酒。”时,彼女从佛受五戒已,舍本所习,秽垢消除,即从座起,礼佛而去。

尔时,世尊于毗舍离,随宜住已,告阿难言:“汝等皆严,吾欲诣竹林丛。”

对曰:“唯然。”即严衣钵,与大众侍从世尊,路由跋祇,至彼竹林。

时,有婆罗门名毗沙陀耶,闻佛与诸大众诣此竹林,默自思念:“此沙门瞿昙,名德流布,闻于四方,十号具足,于诸天、释、梵、魔、若魔、天、沙门、婆罗门中,自身作证,为他说法,上中下言,皆悉真正,义味深奥,梵行具足。如此真人,宜往瞻睹。”

时,婆罗门出于竹丛,往诣世尊,问讯讫,一面坐。世尊渐为说法,示教利喜。婆罗门闻已欢喜,即请世尊及诸大众明日舍食。时,佛默然受请。婆罗门知已许可,即从座起,绕佛而归,即于其夜,供设饮食。明日时到,唯圣知时。

尔时,世尊著衣持钵,大众围绕往诣彼舍,就座而坐。时,婆罗门设种种甘馔,供佛及僧;食讫去钵,行澡水毕,取一小床于佛前坐。

尔时,世尊为婆罗门而作颂曰:

“若以饮食,衣服卧具,

施持戒人,则获大果。

此为真伴,终始相随,

所至到处,如影随形。

是故种善,为后世粮,

福为根基,众生以安。

福为天护,行不危险,

生不遭难,死则上天。”

尔时,世尊为婆罗门说微妙法,示教利喜已,从座而去。于时彼土谷贵饥馑,乞求难得,佛告阿难:“敕此国内现诸比丘尽集讲堂。”

对曰:“唯然。”即承教旨,宣令远近普集讲堂。

是时,国内大众皆集,阿难白佛言:“大众已集,唯圣知时。”

尔时,世尊即从座起,诣于讲堂,就座而坐,告诸比丘:“此土饥馑,乞求难得。汝等宜各分部,随所知识,诣毗舍离及越祇国,于彼安居,可以无乏。吾独与阿难于此安居。所以然者?恐有短乏。”是时,诸比丘受教即行,佛与阿难独留。

于后夏安居中,佛身疾生,举体皆痛,佛自念言:“我今疾生,举身痛甚,而诸弟子悉皆不在。若取涅槃,则非我宜,今当精勤自力以留寿命。”

尔时,世尊于静室出,坐清凉处。阿难见已,速疾往诣,而白佛言:“今观尊颜,疾如有损。”

阿难又言:“世尊有疾,我心惶惧,忧结荒迷,不识方面,气息未绝,犹少醒悟,默思:‘如来未即灭度,世眼未灭,大法未损,何故今者不有教令于众弟子乎?’”

佛告阿难:“众僧于我有所须耶?若有自言:‘我持众僧,我摄众僧。’斯人于众应有教令。如来不言:‘我持于众,我摄于众。’岂当于众有教令乎?阿难,我所说法,内外已讫,终不自称所见通达。吾已老矣,年且八十。譬如故车,方便修治得有所至;吾身亦然,以方便力得少留寿,自力精进,忍此苦痛,不念一切想,入无想定,时我身安隐,无有恼患。是故,阿难,当自炽燃,炽燃于法,勿他炽燃;当自归依,归依于法,勿他归依。云何自炽燃,炽燃于法,勿他炽燃;当自归依,归依于法,勿他归依?阿难,比丘观内身精勤无懈,忆念不忘,除世贪忧;观外身、观内外身,精勤不懈,忆念不忘,除世贪忧。受、意、法观,亦复如是。是谓,阿难,自炽燃,炽燃于法,勿他炽燃;当自归依,归依于法,勿他归依。”

佛告阿难:“吾灭度后,能有修行此法者,则为真我弟子第一学者。”

佛告阿难:“俱至遮婆罗塔。”

对曰:“唯然。”

如来即起,著衣持钵,诣一树下,告阿难:“敷座,吾患背痛,欲于此止。”

对曰:“唯然。”寻即敷座。

如来坐已,阿难敷一小座于佛前坐。佛告阿难:“诸有修四神足,多修习行,常念不忘,在意所欲,可得不死一劫有余。阿难,佛四神足已多修行,专念不忘,在意所欲,如来可止一劫有余,为世除冥,多所饶益,天人获安。”

尔时,阿难默然不对;如是再三,又亦默然。是时,阿难为魔所蔽,懞懞不悟,佛三现相而不知请。

佛告阿难:“宜知是时。”阿难承佛意旨,即从座起,礼佛面去;去佛不远,在一树下静意思惟。

其间未久,时魔波旬①来白佛:“佛意无欲,可般涅槃,今正是时,宜速灭度。”

① 波旬:魔王,又称魔罗,常随逐佛及诸弟子,企图扰乱他们修炼。

佛告波旬:“且止!且止!我自知时。如来今者未取涅槃,须我诸比丘集,又能自调,勇捍无怯,到安隐处,逮得己利,为人导师,演布经教,显于句义。若有异论,能以正法而降伏之;又以神变,自身作证。如是弟子皆悉未集,又诸比丘①、比丘尼②、优婆塞③、优婆夷④,普皆如是,亦复未集。今者要当广于梵行,演布觉意,使诸天人普见神变。”

① 比丘:出家的男性。

② 比丘尼:出家的女性。

③ 优婆塞:在家信佛、行佛道并受了三皈依的男子。

④ 优婆夷:在家信佛、行佛道并受了三皈依的女子。

时,魔波旬复白佛言:“佛昔于郁鞞罗尼连禅水边,阿游波尼俱律树下初成正觉,我时至世尊所,劝请如来可般涅槃:‘今正是时,宜速灭度!’尔时,如来即报我言:‘止!止!波旬,我自知时,如来今者未取涅槃,须我诸弟子集,乃至天人见神变化,乃取灭度。’佛今弟子已集,乃至天人见神变化,今正是时,何不灭度?”

佛言:“止!止!波旬,佛自知时,不久住也。是后三月,于本生处拘尸那竭娑罗园双树间,当取灭度。”时,魔即念:“佛不虚言,今必灭度。”欢喜踊跃,忽然不现。

魔去未久,佛即于遮婆罗塔,定意三昧,舍命住寿。当此之时,地大震动,举国人民莫不惊怖,衣毛为坚。佛放大光,彻照无穷,幽冥之处,莫不蒙明,各得相见。

尔时,世尊以偈颂曰:

“有无二行中,吾今舍有为,

内专三昧定,如鸟出于卵。”

尔时,贤者阿难心惊毛竖,疾行诣佛,头面礼足,却住一面,白佛言:“怪哉!世尊,地动乃尔,是何因缘?”

佛告阿难:“凡世地动,有八因缘。何等八?夫地在水上,水止于风,风止于空,空中大风有时自起,则大水扰,大水扰则普地动,是为一也。复次,阿难,有时得道比丘、比丘尼及大神尊天,观水性多,观地性少,欲自试力,则普地动,是为二也。复次,阿难,若始菩萨从兜率天降神母胎,专念不乱,地为大动,是为三也。复次,阿难,菩萨始出母胎,从右胁生,专念不乱,则普地动,是为四也。复次,阿难,菩萨初成无上正觉,当于此时,地大震动,是为五也。复次,阿难,佛初成道,转无上轮,魔、若魔、天、沙门、婆罗门、诸天、世人所不能转,则普地动,是为六也。复次,阿难,佛教将毕,专念不乱,欲舍性命,则普地动,是为七也。复次,阿难,如来于无余涅槃界般涅槃时,地大震动,是为八也。以是八因缘,令地大动。”

尔时,世尊即说偈言:

“无上二足尊,照世大沙门,

阿难请天师,地动何因缘?

如来演慈音,声如迦毗陵,

我说汝等听,地动之所由。

地因水而止,水因风而住,

若虚空风起,则地为大动。

比丘比丘尼,欲试神足力,

山海百草木,大地皆震动。

释梵诸尊天,意欲动于地,

山海诸鬼神,大地为震动。

菩萨二足尊,百福相已具,

始入母胎时,地则为大动。

十月处母胎,如龙卧茵蓐,

初从右胁生,时地则大动。

佛为童子时,消灭使缘缚,

成道胜无量,地则为大动。

升仙转轮,于鹿野苑中,

道力降伏魔,则地大为动。

天魔频来请,劝佛般泥洹,

佛为舍性命,地则为大动。

人尊大导师,神仙尽后有,

难动而取灭,时地则大动。

净眼说诸缘,地动八种事,

有此亦有余,时地皆震动。”


之二

佛告阿难:“世有八众。何谓八?一曰、刹利众,二曰、婆罗门众,三曰、居士众,四曰、沙门众,五曰、四天王众,六曰、忉利天众,七曰、魔众,八曰、梵天众。我自忆念昔者,往来与刹利众坐起言语,不可称数,以精进定力,在所能现。彼有好色,我色胜彼。彼有妙声,我声胜彼。彼辞我退,我不辞彼。彼所能说,我亦能说。彼所不能,我亦能说。阿难,我广为说法,示教利喜已,即于彼没,彼不知我是天、是人。如是至梵天众,往返无数,广为说法,而莫知我谁。”

阿难白佛言:“甚奇!世尊,未曾有也,乃能成就如是。”

佛言:“如是微妙希有之法,阿难,甚奇!甚特!未曾有也。唯有如来能成此法。”

又告阿难:“如来能知受起、住、灭,想起、住、灭,观起、住、灭。此乃如来甚奇甚特未曾有法!汝当受持。”

尔时,世尊告阿难:“俱诣香塔,在一树下,敷座而坐。”

佛告阿难:“香塔左右现诸比丘,普敕令集讲堂。”

阿难受教,宣令普集。阿难白佛:“大众已集,唯圣知时。”

尔时,世尊即诣讲堂,就座而坐,告诸比丘:“汝等当知,我以此法自身作证,成最正觉,谓四念处、四意断、四神足、四禅、五根、五力、七觉意、贤圣八道。汝等宜当于此法中和同敬顺,勿生诤讼,同一师受,同一水乳,于我法中宜勤受学,共相炽然,共相娱乐。比丘当知,我于此法自身作证,布现于彼,谓贯经、祇夜经、受记经、偈经、法句经、相应经、本缘经、天本经、广经、未曾有经、证喻经、大教经。汝等当善受持,称量分别,随事修行。所以者何?如来不久,是后三月当般泥洹。”

诸比丘闻此语已,皆悉愕然,殒绝迷荒,自投于地,举声大呼曰:“一何驶哉!佛取灭度。一何痛哉!世间眼灭。我等于此,已为长衰。”或有比丘悲泣躃踊,宛转嗥咷,不能自胜,犹如斩蛇,宛转回遑,莫知所奉。

佛告诸比丘曰:“汝等且止,勿怀忧悲。天地人物,无生不终。欲使有为不变易者,无有是处。我亦先说恩爱无常,合会有离,身非己有,命不久存。”

尔时,世尊以偈颂曰:

“我今自在,到安隐处,

和合大众,为说此义。

吾年老矣,余命无几,

所作已办,今当舍寿。

念无放逸,比丘戒具,

自摄定意,守护其心。

若于我法,无放逸者,

能灭苦本,尽生老死。”

又告比丘:“吾今所以诫汝者何?天魔波旬向来请我:‘佛意无欲,可般泥洹,今正是时,宜速灭度。’我言:‘止!止!波旬,佛自知时,须我诸比丘集,乃至诸天普见神变。’波旬复言:‘佛昔于郁鞞罗尼连禅河水边,阿游波尼俱律树下初成佛道,我时白佛:“佛意无欲,可般泥洹,今正是时,宜速灭度。”尔时,如来即报我言:“止!止!波旬,我自知时。如来今者未取灭度,须我诸弟子集,乃至天人见神变化,乃取灭度。”今者如来弟子已集,乃至天人见神变化,今正是时,宜可灭度。’我言:‘止!止!波旬,佛自知时,不久住也。是后三月,当般涅槃。’时,魔即念:‘佛不虚言,今必灭度。’欢喜踊跃,忽然不现。魔去未久,即于遮波罗塔,定意三昧,舍命住寿。当此之时,地大震动,天人惊怖,衣毛为竖。佛放大光,彻照无穷,幽冥之处,莫不蒙明,各得相见。我时颂曰:

“‘有无二行中,吾今舍有为,

内专三昧定,如鸟出于卵。’”

尔时,贤者阿难即从座起,偏袒右肩,右膝著地,长跪叉手白佛言:“惟愿世尊留住①一劫,勿取灭度,慈愍众生,饶益天人!”

① 一劫:时间单位,释迦牟尼所处的一劫为百岁。

尔时,世尊默然不对。如是三请,佛告阿难:“汝信如来正觉道不?”

对曰:“唯然,实信。”

佛言:“汝若信者,何故三来触娆我为?汝亲从佛闻,亲从佛受:‘诸有能修四神足,多修习行,常念不忘,在意所欲,可得不死一劫有余。佛四神足已多习行,专念不忘,在意所欲,可止不死一劫有余,为世除冥,多所饶益,天人获安。’尔时,何不重请,使不灭度?再闻尚可,乃至三闻,犹不劝请留住一劫,一劫有余,为世除冥,多所饶益,天人获安。今汝方言,岂不愚耶?吾三现相,汝三默然。汝于尔时,何不报我:如来可止一劫,一劫有余,为世除冥,多所饶益?且止!阿难,吾已舍性命,已弃已吐,欲使如来自违言者,无有是处。譬如豪贵长者,吐食于地,宁当复有肯还取食不?”

对曰:“不也。”

“如来亦然,已舍已吐,岂当复自还食言乎?”

佛告阿难俱诣庵婆罗村,即严衣钵,与诸大众侍从世尊,路由跋祇,到庵婆罗村,在一山林。尔时,世尊为诸大众说戒、定、慧。修戒获定,得大果报;修定获智,得大果报;修智心净,得等解脱,尽于三漏——欲漏、有漏、无明漏;已得解脱,生解脱智:生死已尽,梵行已立,所作已办,不受后有。

尔时,世尊于庵婆罗村,随宜往已,佛告阿难:“汝等皆严,当诣瞻婆村、揵荼村、婆梨婆村及诣负弥城。”

对曰:“唯然。”即严衣钵,与诸大众侍从世尊,路由跋祇,渐至他城,于负弥城北,止尸舍婆林。

佛告诸比丘:“当与汝等说四大教法,谛听!谛听!善思念之。”

诸比丘言:“唯然,世尊,愿乐欲闻!”

“何谓为四?若有比丘作如是言:‘诸贤,我于彼村、彼城、彼国,躬从佛闻,躬受是教。’从其闻者,不应不信,亦不应毁,当于诸经推其虚实,依律、依法究其本末。若其所言非经、非律、非法,当语彼言:‘佛不说此,汝谬受耶?所以然者?我依诸经、依律、依法,汝先所言,与法相违。贤士,汝莫受持,莫为人说,当捐舍之。’若其所言依经、依律、依法者,当语彼言:‘汝所言是真佛所说。所以然者?我依诸经、依律、依法,汝先所言,与法相应。贤士,汝当受持,广为人说,慎勿捐舍。’此为第一大教法也。

“复次,比丘作如是言:‘我于彼村、彼城、彼国,和合众僧、多闻耆旧,亲从其闻,亲受是法、是律、是教。’从其闻者,不应不信,亦不应毁,当于诸经推其虚实,依法、依律究其本末。若其所言非经、非律、非法者,当语彼言:‘佛不说此,汝于彼众谬听受耶?所以然者?我依诸经、依律、依法,汝先所言,与法相违。贤士,汝莫持此,莫为人说,当捐舍之。’若其所言依经、依律、依法者,当语彼言:‘汝所言是真佛所说。所以者何?我依诸经、依律、依法,汝先所言,与法相应。贤士,汝当受持,广为人说,慎勿捐舍。’此为第二大教法也。

“复次,比丘作如是言:‘我于彼村、彼城、彼国,众多比丘持法、持律、持律仪者,亲从其闻,亲受是法、是律、是教。’从其闻者,不应不信,亦不应毁,当于诸经推其虚实,依法、依律究其本未。若其所言非经、非律、非法者,当语彼言:‘佛不说此,汝于众多比丘谬听受耶?所以然者?我依诸经、依律、依法,汝先所言,与法相违。贤士,汝莫受持,莫为人说,当捐舍之。’若其所言依经、依律、依法者,当语彼言:‘汝所言是真佛所说。所以然者?我依诸经、依律、依法,汝先所言,与法相应。贤士,汝当受持,广为人说,慎勿捐舍。’是为第三大教法也。

“复次,比丘作如是言:‘我于彼村、彼城、彼国,一比丘持法、持律、持律仪者,亲从其闻,亲受是法、是律、是教。’从其闻者,不应不信,亦不应毁,当于诸经推其虚实,依法、依律究其本末。若所言非经、非律、非法者,当语彼言:‘佛不说此,汝于一比丘所谬听受耶?所以然者?我依诸经、依法、依律,汝先所言,与法相违。贤士,汝莫受持,莫为人说,当捐舍之。’若其所言依经、依律、依法者,当语彼言:‘汝所言是真佛所说。所以然者?我依诸经、依律、依法,汝先所言,与法相应。贤士,当勤受持,广为人说,慎勿捐舍。’是为第四大教法也。”

尔时,世尊于负弥城随宜住已,告贤者阿难俱诣波婆城,对曰:“唯然。”即严衣钵,与诸大众侍从世尊,路由末罗,至波婆城阇头园中。时,有工师子,名曰周那,闻佛从彼末罗来至此城,即自严服,至世尊所,头面礼足,在一面坐。时,佛渐为周那说法正化,示教利喜。周那闻佛说法,信心欢喜,即请世尊明日舍食。时,佛默然受请。周那知佛许可,即从座起,礼佛而归,寻于其夜供设饭食。明日时到,唯圣知时。

尔时,世尊法服持钵,大众围绕,往诣其舍,就座而坐。是时,周那寻设饮食,供佛及僧,别煮栴檀树耳,世所奇珍,独奉世尊。

佛告周那:“勿以此耳与诸比丘。”周那受教,不敢辄与。时,彼众中有一长老比丘,晚暮出家,于其座上以余器取。

尔时,周那见众食讫,并除钵器,行澡水毕,即于佛前以偈问曰:

“敢问大圣智,正觉二足尊,

善御上调伏,世有几沙门?”

尔时,世尊以偈答曰:

“如汝所问者,沙门凡有四,

志趣各不同,汝当识别之。 一行道殊胜,二善说道义,

三依道生活,四为道作秽。

何谓道殊胜,善说于道义,

依道而生活,有为道作秽?

能度恩爱刺,入涅槃无疑,

超越天人路,说此道殊胜。

善解第一义,说道无垢秽,

慈仁决众疑,是为善说道。

善敷演法句,依道以自生,

遥望无垢场,名依道生活。

内怀于奸邪,外像如清白,

虚诳无诚实,此为道作秽。

云何善恶俱?净与不净杂,

相似现外好,如铜为金涂。

俗人遂见此,谓圣智弟子,

余者不尽尔,勿舍清净信。

一人持大众,内浊而外清,

现闭奸邪迹,而实怀放荡。

勿视外容貌,卒见便亲敬,

现闭奸邪迹,而实怀放荡。”

尔时,周那取一小座于佛前坐。佛渐为说法,示教利喜已,大众围绕,侍从而还;中路止一树下,告阿难言:“吾患背痛,汝可敷座。”

对曰:“唯然。”寻即敷座,世尊止息。时,阿难又敷一小座于佛前坐。

佛告阿难:“向者周那无悔恨意耶?设有此意,为由何生?”

阿难白佛言:“周那设供,无有福利。所以者何?如来最后于其舍食便取涅槃。”

佛告阿难:“勿作是言!勿作是言!今者周那为获大利,为得寿命,得色,得力,得善名誉,生多财宝,死得生天,所欲自然。所以者何?佛初成道能施食者,佛临灭度能施食者,此二功德正等无异。汝今可往语彼周那:‘我亲从佛闻,亲受佛教,周那设食,今获大利,得大果报。’”

时,阿难承佛教旨,即诣彼所,告周那曰:“我亲从佛闻,亲从佛受教,周那设食,今获大利,得大果报。所以然者?佛初得道能饭食者,及临灭度能饭食者,此二功德正等无异。”

周那舍食已,始闻如此言,

如来患甚笃,寿行今将讫。

虽食栴檀耳,而患犹更增,

抱病而涉路,渐向拘夷城。

尔时,世尊即从座起。小复前行,诣一树下,又告阿难:“吾背痛甚,汝可敷座。”

对曰:“唯然。”寻即敷座。如来止息,阿难礼佛足已,在一面坐。

时,有阿罗汉弟子,名曰福贵,于拘夷那竭城向波婆城,中路见佛在一树下,容貌端正,诸根寂定,得上调意第一寂灭。譬如大龙,亦如澄水,清净无秽;见已欢喜,善心生焉,即到佛所,头面礼足,在一面坐,而白佛言:“世尊,出家之人在清净处,慕乐闲居,甚奇特也。有五百乘车经过其边,而不闻见。我师一时在拘夷那竭城、波婆城,二城中间道侧树下,静默而坐,时有五百乘车经过其边,车声轰轰觉而不闻。是时,有人来问我师:‘向群车过,宁见不耶?’对曰:‘不见。’又问:‘闻耶?’对曰:‘不闻。’又问:‘汝在此耶?在余处耶?’答曰:‘在此。’又问:‘汝醒悟耶?’答曰:‘醒悟。’又问:‘汝为觉寐?’答曰:‘不寐。’彼人默念:‘是希有也!出家之人专精乃尔,车声轰轰觉而不闻。’即语我师曰:‘向有五百乘车从此道过,车声振动,尚且不闻,岂他闻哉?’即为作礼,欢喜而去。”

佛告福贵:“我今问汝,随意所答。群车振动觉而不闻,雷动天地觉而不闻,何者为难?”

福贵白佛言:“千万车声,岂等雷电?不闻车声未足为难,雷动天地觉而不闻,斯乃为难。”

佛告福贵:“我于一时游阿越村,在一草庐,时有异云暴起,雷电霹雳,杀四特牛、耕者兄弟二人,人众大聚。时,我出草庐,彷徉经行。彼大众中有一人来至我所,头面礼足,随我经行,我知而故问:‘彼大众聚何所为耶?’其人即问:‘佛向在何所?为觉寐耶?’答曰:‘在此,时不寐也。’其人亦叹希闻得定如佛者也,雷电霹雳,声聒天地,而独寂定觉而不闻,乃白佛言:‘向有异云暴起,雷电霹雳,杀四特牛、耕者兄弟二人,彼大众聚,其正为此。’其人心悦,即得法喜,礼佛而去。”

尔时,福贵被二黄叠,价值百千,即从座起,长跪叉手而白佛言:“今以此叠奉上世尊,愿垂纳受!”

佛告福贵:“汝以一叠施我,一施阿难。”尔时,福贵承佛教旨,一奉如来,一施阿难。佛愍彼故,即为纳受。时,福贵礼佛足已,于一面坐,佛渐为说法,示教利喜:施论、戒论、生天之论,欲为大患、不净、秽污,上漏为碍,出要为上。时,佛知福贵意,欢喜柔软,无诸盖、缠,易可开化,如诸佛常法,即为福贵说苦圣谛,苦集、苦灭、苦出要谛。

时,福贵信心清净,譬如净洁白叠易为受色,即于座上远尘离垢,诸法法眼生,见法得法,决定正住,不堕恶道,成就无畏,而白佛言:“我今归依佛、归依法、归依僧,惟愿如来听我于正法中为优婆塞!自今已后,尽寿不杀、不盗、不淫、不欺、不饮酒,惟愿世尊听我于正法中为优婆塞!”

又白佛言:“世尊,游化若诣波婆城,惟愿屈意过贫聚中!所以然者?欲尽家所有饮食、床卧、衣服、汤药,奉献世尊!世尊受已,家内获安。”

佛言:“汝所言善。”

尔时,世尊为福贵说法,示教利喜已,即从座起,头面礼足,欢喜而去。其去未久,阿难寻以黄叠奉上如来,如来哀愍,即为受之,被于身上。

尔时,世尊颜貌从容,威光炽盛,诸根清净,面色和悦。阿难见已,默自思念:“自我得侍二十五年,未曾见佛面色光泽,发明如今。”即从座起,右膝著地,叉手合掌,前白佛言:“自我得侍二十五年,未曾见佛光色如今,不审何缘?愿闻其意!”

佛告阿难:“有二因缘,如来光色有殊于常:一者、佛初得道,成无上正真觉时;二者、临欲灭度,舍于性命般涅槃时。阿难,以此二缘,光色殊常。”

尔时,世尊即说颂曰:

“金色衣光悦,细软极鲜净,

福贵奉世尊,如雪白毫光。”

佛命阿难:“吾渴欲饮,汝取水来。”

阿难白言:“向有五百乘车于上流渡,水浊未清,可以洗足,不中饮也。”

如是三敕:“阿难,汝取水来!”

阿难白言:“今拘孙河去此不远,清冷可饮,亦可澡浴。”

时,有鬼神居在雪山,笃信佛道,即以钵盛八种净水,奉上世尊。佛愍彼故,寻为受之。而说颂曰:

“佛以八种音,敕阿难取水:

吾渴今欲饮,饮已诣拘尸。

柔软和雅音,所言悦众心,

给侍佛左右,寻白于世尊:

向有五百车,截流渡彼岸,

浑浊于此水,饮恐不便身;

拘孙河不远,水美甚清冷,

往彼可取饮,亦可澡浴身。

雪山有鬼神,奉上如来水,

饮已威势强,众中师子步。

其水神龙居,清澄无浊秽,

圣颜如雪山,安详度拘孙。”

尔时,世尊即诣拘孙河,饮已澡浴,与众而去。中路止息在一树下,告周那曰:“汝取僧伽梨四牒而敷,吾患背痛,欲暂止息。”周那受教,敷置已讫,佛坐其上。周那礼已,于一面坐,而白佛言:“我欲般涅槃,我欲般涅槃。”

佛告之曰:“宜知是时。”于是,周那即于佛前便般涅槃。佛时颂曰:

“佛趣拘孙河,清凉无浊秽,

人中尊入水,澡浴度彼岸。

大众之元首,教敕于周那:

吾今身疲极,汝速敷卧具。

周那寻受教,四牒衣而敷,

如来既止息,周那于前坐,

即白于世尊:我欲取灭度,

无爱无憎处,今当到彼方。

无量功德海,最胜告彼曰:

汝所作已办,今宜知是时。

见佛已听许,周那倍精勤,

灭行无有余,如灯尽火灭。”

时,阿难即从座起,前白佛言:“佛灭度后,葬法云何?”

佛告阿难:“汝且默然,思汝所业,诸清信士自乐为之。”

时,阿难复重三启:“佛灭度后,葬法云何?”

佛言:“欲知葬法者,当如转轮圣王。”

阿难又白:“转轮圣王葬法云何?”

佛告阿难:“圣王葬法,先以香汤洗浴其体,以新劫贝周遍缠身,以五百张叠次如缠之。内身金棺灌以麻油毕,举金棺置于第二大铁椁中,栴檀香椁次重于外,积众名香,厚衣其上而阇维之。讫收舍利,于四衢道起立塔庙,表刹悬缯,使国行人皆见法王塔,思慕正化,多所饶益。

“阿难,汝欲葬我,先以香汤洗浴,用新劫贝周遍缠身,以五百张叠次如缠之。内身金棺灌以麻油毕,举金棺置于第二大铁椁中,栴檀香椁次重于外,积众名香,厚衣其上而阇维之。讫收舍利,于四衢道起立塔庙,表刹悬缯,使诸行人皆见佛塔,思慕如来法王道化,生获福利,死得上天。”

于时,世尊重观此义,而说颂曰:

“阿难从坐起,长跪白世尊:

如来灭度后,当以何法葬?

阿难汝且默,思惟汝所行,

国内诸清信,自当乐为之。

阿难三请已,佛说转轮葬,

欲葬如来身,叠裹内棺椁,

四衢起塔庙,为利益众生,

诸有礼敬者,皆获无量福。”

佛告阿难:“天下有四种人,应得起塔,香华缯盖,伎乐供养。何等为四?一者、如来应得起塔,二者、辟支佛,三者、声闻人,四者、转轮王。阿难,此四种人应得起塔,香华缯盖,伎乐供养。”

尔时,世尊以偈颂曰:

“佛应第一塔,辟支佛、声闻,

及转轮圣王,典领四域主。

斯四应供养,如来之所记,

佛、辟支、声闻,及转轮王塔。”

尔时,世尊告阿难:“俱诣拘尸城,末罗双树间。”

对曰:“唯然。”即与大众围绕世尊,在道而行。

有一梵志从拘尸城趣波婆城,中路遥见世尊颜貌端正,诸根寂定,见已欢喜,善心自生,前至佛所,问讯讫,一面住,而白佛言:“我所居村去此不远,惟愿瞿昙于彼止宿,清旦食已,然后趣城。”

佛告梵志:“且止!且止!汝今便为供养我已。”

时,梵志殷勤三请,佛答如初,又告梵志:“阿难在后,汝可语意。”

时,梵志闻佛教已,即诣阿难,问讯已,于一面立,白阿难言:“我所居村去此不远。欲屈瞿昙于彼止宿,清旦食已,然后趣城。”

阿难答曰:“止!止!梵志,汝今已为得供养已。”

梵志复请,殷勤至三。阿难答曰:“时既暑热,彼村远迥。世尊疲极,不足劳娆。”

尔时,世尊观此义已,即说颂曰:

“净眼前进路,疲极向双树,

梵志遥见佛,速诣而稽首:

我村今在近,哀愍留一宿,

清旦设微供,然后向彼城。

梵志我身倦,道远不能过,

监藏者在后,汝可往语意。

承佛教旨已,即诣阿难所:

惟愿至我村,清旦食已去。

阿难曰止止,时热不相赴。

三请不遂愿,忧恼不悦乐。

咄此有为法,流迁不常住,

今于双树间,灭我无漏身。

佛、辟支、声闻,一切皆归灭,

无常无撰择,如火焚山林。”

尔时,世尊入拘尸城,向本生处末罗双树间,告阿难曰:“汝为如来于双树间敷置床座,使头北首,面向西方。所以然者?吾法流布,当久住北方。”

对曰:“唯然。”即敷座,令北首。

尔时,世尊自四牒僧伽梨,偃右胁如师子王,累足而卧。

时,双树间所有鬼神笃信佛者,以非时华布散于地。尔时,世尊告阿难曰:“此双树神以非时华供养于我,此非供养如来。”

阿难白言:“云何名为供养如来?”

佛语阿难:“人能受法、能行法者,斯乃名曰供养如来。”佛观此义,而说颂曰:

“佛在双树间,偃卧心不乱,

树神心清净,以华散佛上。

阿难白佛言:云何名供养?

受法而能行,觉华而为供。

紫金华如轮,散佛未为供;

阴、界、入无我,乃名第一供。”

尔时,梵摩那在于佛前执扇扇佛,佛言:“汝却,勿在吾前。”

时,阿难默自思念:“此梵摩那常在佛左右,供给所须,当尊敬如来,视无厌足。今者末后须其瞻视,乃命使却,意将何因?”于是,阿难即整衣服,前白佛言:“此梵摩那常在佛左右,供给所须,当尊敬如来,视无厌足。今者末后须其瞻视,而命使却,将有何因?”

佛告阿难:“此拘尸城外有十二由旬,皆是诸大神天之所居宅,无空缺处。此诸大神皆嫌此比丘当佛前立:‘今佛末后垂当灭度,吾等诸神,冀一奉觐,而此比丘有大威德,光明映蔽,使我曹等不得亲近礼拜供养。’阿难,我以是缘,故命使却。”

阿难白佛:“此尊比丘本积何德?修何行业?今者威德乃如是乎?”

佛告阿难:“乃往过去久远九十一劫,时世有佛,名毗婆尸。时此比丘以欢喜心,手执草炬,以照彼塔,由此因缘,使今威光上彻二十八天,诸天神光所不能及。”

尔时,阿难即从座起,偏袒右肩,长跪叉手而白佛言:“莫于此鄙陋小城荒毁之土取灭度也。所以者何?更有大国——瞻婆大国、毗舍离国、王舍城、婆祇国、舍卫国、迦维罗卫国、波罗柰国,其土人民众多,信乐佛法,佛灭度已,必能恭敬供养舍利。”

佛言:“止!止!勿造斯观!无谓此土以为鄙陋。所以者何?昔者,此国有王名大善见,此城时名拘舍婆提,大王之都城,长四百八十里,广二百八十里。是时,谷米丰贱,人民炽盛,其城七重,绕城栏楯亦复七重,雕文刻镂,间悬宝铃。其城下基深三仞,高十二仞,城上楼观高十二仞,柱围三仞。金城银门,银城金门;琉璃城水精门,水精城琉璃门。

“其城周围四宝庄严,间错栏楯亦以四宝。金楼银铃,银楼金铃,宝堑七重,中生莲华,优钵罗华、钵头摩华、俱物头华、分陀利华,下有金沙布现其底,夾道两边生多邻树。其金树者,银叶华实。其银树者,金叶华实。水精树者,琉璃华实。琉璃树者,水精华实。多邻树间有众浴池,清流深潭,洁净无秽,以四宝砖间砌其边。金梯银磴,银梯金磴;琉璃梯金磴,琉璃梯陛水精为磴,水精梯陛琉璃为磴。周匝栏楯,辽绕相承。其城处处生多邻树。其金树者,银叶华实。其银树者,金叶华实。水精树者,琉璃华实。琉璃树者,水精华实。树间亦有四种宝池,生四种华。街巷齐整,行伍相当,风吹众华,纷纷路侧。微风四起,吹诸宝树,出柔软音,犹如天乐。其国人民,男女大小,共游树间,以自娱乐。其国常有十种声:贝声、鼓声、波罗声、歌声、舞声、吹声、象声、马声、车声、饮食戏笑声。

“尔时,大善见王七宝具足,王有四德,主四天下。何谓七宝?一、金轮宝,二、白象宝,三、绀马宝,四、神珠宝,五、玉女宝,六、居士宝,七、主兵宝。

“云何善见大王成就金轮宝?王常以十五日月满时,沐浴香汤,升高殿上,婇女围绕,自然轮宝忽现在前;轮有千辐,光色具足,天匠所造,非世所有,真金所成,轮径丈四。大善见王默自念言:‘我曾从先宿耆旧闻如是语:刹利王水浇头种,以十五日月满时,沐浴香汤,升宝殿上,婇女围绕,自然金轮忽现在前;轮有千辐,光色具足,天匠所造,非世所有,真金所成,轮径丈四,是则名为转轮圣王。今此轮现,将无是耶?今我宁可试此轮宝。’

“时大善见王即召四兵,向金轮宝偏露右臂,右膝著地,以右手摩抆金轮,语言:‘汝向东方,如法而转,勿违常则。’轮即东转。时,善见王即将四兵随其后行,金轮宝前有四神引导,轮所住处,王即止驾。尔时,东方诸小国王见大王至,以金钵盛银粟,银钵盛金粟,来趣王所,拜首白言:‘善来!大王,今此东方土地丰乐,人民炽盛,志性仁和,慈孝忠顺。惟愿圣王于此治政!我等当给使左右,承受所宜。’当时,善见大王语小王言:‘止!止!诸贤,汝等则为供养我已,但当以正法治,勿使偏枉,无令国内有非法行,此即名曰我之所治。’

“时诸小王闻此教已,即从大王巡行诸国,至东海表;次行南方、西方、北方,随轮所至,其诸国王各献国土,亦如东方诸小王。此时,善见王既随金轮,周行四海,以道开化,安慰民庶,已还本国拘舍婆城。时,金轮宝在宫门上虚空中住,大善见王踊跃而言:‘此金轮宝真为我瑞,我今真为转轮圣王。’是为金轮宝成就。

“云何善见大王成就白象宝?时,善见大王清旦在正殿上坐,自然象宝忽现在前,其毛纯白,七处平住,力能飞行,其首杂色,六牙纤𦟛,真金间填。时王见已,念言:‘此象贤良,若善调者,可中御乘。’即试调习,诸能悉备。时,善见大王欲自试象,即乘其上,清旦出城,周行四海,食时已还。时,善见王踊跃而言:‘此白象宝真为我瑞,我今真为转轮圣王。’是为象宝成就。

“云何善见大王成就马宝?时,善见大王清旦在正殿上坐,自然马宝忽现在前,绀青色,朱髦尾,头颈如乌,力能飞行。时王见已,念言:‘此马贤良,若善调者,可中御乘。’即试调习,诸能悉备。时,善见王欲自试马宝,即乘其上,清旦出城,周行四海,食时已还。时,善见王踊跃而言:‘此绀马宝真为我瑞,我今真为转轮圣王。’是为绀马宝成就。

“云何善见大王神珠宝成就?时,善见大王于清旦在正殿上坐,自然神珠忽现在前,质色清彻,无有瑕秽。时王见已,言:‘此珠妙好,若有光明,可照宫内。’时,善见王欲试此珠,即召四兵,以此宝珠置高幢上,于夜冥中赍幢出城。其珠光明,照诸军众,犹如昼日;于军众外周匝,复能照一由旬;现城中人皆起作务,谓为是昼。时,王善见踊跃而言:‘今此神珠宝真为我瑞,我今真为转轮圣王。’是为神珠宝成就。

“云何善见大王成就玉女宝?时,玉女宝忽然出现,颜色从容,面貌端正,不长不短,不粗不细,不白不黑,不刚不柔,冬则身温,夏则身凉,举身毛孔出栴檀香,口出优钵罗华香,言语柔软,举动安详,先起后坐,不失宜则。时,王善见清净无著,心不暂念,况复亲近?时,王善见踊跃而言:‘此玉女宝真为我瑞,我今真为转轮圣王。’是为玉女宝成就。

“云何善见大王居士宝成就?时,居士丈夫忽然自出,宝藏自然,财富无量。居士宿福,眼能彻视地中伏藏,有主无主,皆悉见知。其有主者,能为拥护;其无主者,取给王用。时,居士宝往白王言:‘大王,有所给与,不足为忧,我自能办。’时,善见王欲试居士宝,即敕严船于水游戏,告居士曰:‘我须金宝,汝速与我。’居士报曰:‘大王小待,须至岸上。’王寻逼言:‘我停须用,正今得来。’时,居士宝被王严敕,即于船上长跪,以右手内著水中,水中宝瓶随手而出,如虫缘树。彼居士宝,亦复如是,内手水中,宝缘手出,充满船上,而白王言:‘向须宝用,为须几许?’时,王善见语居士言:‘止!止!吾无所须,向相试耳!汝今便为供养我已。’时,彼居士闻王语已,寻以宝物还投水中。时,善见王踊跃而言:‘此居士宝真为我瑞,我今真为转轮圣王。’是为居士宝成就。

“云何善见大王主兵宝成就?时,主兵宝忽然出现,智谋雄猛,英略独决,即诣王所,白言:‘大王,有所讨伐,王不足忧,我自能办。’时,善见大王欲试主兵宝,即集四兵而告之曰:‘汝今用兵,未集者集,已集者放;未严者严,已严者解;未去者去,已去者住。’时,主兵宝闻王语已,即令四兵,未集者集,已集者放;未严者严,已严者解;未去者去,已去者住。时,善见王踊跃而言:‘此主兵宝真为我瑞,我今真为转轮圣王。’阿难,是为善见转轮圣王成就七宝。

“何谓四神德?一者、长寿不夭,无能及者;二者、身强无患,无能及者;三者、颜貌端正,无能及者;四者、宝藏盈溢,无能及者。是为转轮圣王成就七宝及四功德。

“阿难,时,善见王久乃命驾,出游后园,寻告御者:‘汝当善御,安详而行。所以然者?吾欲谛观国土人民安乐无患。’时,国人民路次观者,复语侍人:‘汝且徐行,吾欲谛观圣王威颜。’阿难,时,善见王慈育民物,如父爱子;国民慕王,如子仰父,所有珍奇尽以贡王,愿垂纳受,在意所与。时王报曰:‘且止!诸人!吾自有宝,汝可自用。’复于异时,王作是念:‘我今宁可造作宫观。’适生是意,时国人民诣王善见,各白王言:‘我今为王造作宫殿。’王报之曰:‘我今以为得汝供养,我有宝物,自足成办。’时,国人民复重启王:‘我欲与王造立宫殿。’王告人民:‘随汝等意。’时,诸人民承王教已,即以八万四千两车,载金而来,诣拘舍婆城,造立法殿。时,第二忉利妙匠天子默自思念:‘唯我能堪与善见王起正法殿。’

“阿难,时,妙匠天造正法殿,长六十里,广三十里,四宝庄严,下基平整,七重宝砖以砌其阶。其法殿柱有八万四千,金柱银栌,银柱金栌,琉璃、水精栌柱亦然。绕殿周匝,有四栏楯,皆四宝成,又四阶陛亦四宝成。其法殿上有八万四千宝楼,其金楼者银为户牖,其银楼者金为户牖,水精、琉璃楼户亦然。金楼银床,银楼金床,綩綖细软,金缕织成,布其座上,水精、琉璃楼床亦然。其殿光明,眩曜人目,犹日盛明,无能视者。时,善见王自生念言:‘我今可于是殿左右起多邻园池。’即造园池,纵广一由旬。

“又复自念:‘于法殿前造一法池。’寻即施造,纵广一由旬。其水清澄,洁净无秽,以四宝砖厕砌其下,绕池四边,栏楯周匝,皆以黄金、白银、水精、琉璃四宝合成。其池中水生众杂华,优钵罗华、钵头摩华、俱物头华、分陀利华,出微妙香,馚馥四散。其池四面陆地生华,阿醯物多华、瞻卜华、波罗罗华、须曼陀华、婆师迦华、檀俱摩梨华。使人典池,诸行过者将入洗浴,游戏清凉,随意所欲,须浆与浆,须食与食。衣服、车马、香华、财宝,不逆人意。

“阿难,时,善见王有八万四千象,金银校饰,络用宝珠,齐象王为第一。八万四千马,金银校饰,络用宝珠,力马王为第一。八万四千车,师子革络,四宝庄严,金轮宝为第一。八万四千珠,神珠宝为第一。八万四千玉女,玉女宝为第一。八万四千居士,居士宝为第一。八万四千刹利,主兵宝为第一。八万四千城,拘尸婆提城为第一。八万四千殿,正法殿为第一。八万四千楼,大正楼为第一。八万四千床,皆以黄金、白银、众宝所成,氍氀毾𣰆,綩綖细软,以布其上。八万四千亿衣,初摩衣、迦尸衣、劫波衣为第一。八万四千种食,日日供设,味味各异。

“阿难,时善见王八万四千象,乘齐象上,清旦出拘尸城,案行天下,周遍四海,须臾之间,还入城食。八万四千马,乘力马宝,清旦出游,案行天下,周遍四海,须臾之间,还入城食。八万四千车,乘金轮车,驾力马宝,清旦出游,案行天下,周遍四海,须臾之间,还入城食。八万四千神珠,以神珠宝,照于宫内,昼夜常明。八万四千玉女,玉女宝善贤给侍左右。八万四千居士,有所给与,任居士宝。八万四千刹利,有所讨伐,任主兵宝。八万四千城,常所治都,在拘尸城。八万四千殿,王所常止,在正法殿。八万四千楼,王所常止,在大正楼。八万四千座,王所常止,在颇梨座,以安禅故。八万四千亿衣,上妙宝饰,随意所服,以惭愧故。八万四千种食,王所常食,食自然饭,以知足故。

“时,八万四千象来现,王时蹋蹈冲突,伤害众生,不可称数。时王念言:‘此象数来,多所损伤。自今而后,百年听现一象。’如是转次百年现,一周而复始。”


之三

尔时,佛告阿难:“时王自念:‘我本积何功德?修何善本?今获果报,巍巍如是。’复自思念:‘以三因缘,致此福报。何谓三?一曰、布施,二曰、持戒,三曰、禅思。以是因缘,今获大报。’王复自念:‘我今已受人间福报,当复进修天福之业,宜自抑损,去离愦闹,隐处闲居,以崇道术。’时,王即命善贤宝女,而告之曰:‘我今已受人间福报,当复进修天福之业,宜自抑损,去离愦闹,隐处闲居,以崇道术。’女言:‘唯诺,如大王教。’即敕内外,绝于侍觐。”

“时,王即升法殿,入金楼观,坐银御床,思惟贪淫欲、恶不善,有觉、有观,离生喜、乐,得第一禅。除灭觉、观,内信欢悦,敛心专一,无觉、无观,定生喜、乐,得第二禅。舍喜守护,专念不乱,自知身乐,贤圣所求,护念乐行,得第三禅。舍灭苦、乐,先除忧、喜,不苦不乐,护念清净,得第四禅。时,善见王起银御床,出金楼观,诣大正楼,坐琉璃床,修习慈心,遍满一方;余方亦尔,周遍广普,无二无量,除众瞋恨,心无嫉恶,静默慈柔,以自娱乐。悲、喜、舍心,亦复如是。

“时,玉女宝默自念言:‘久违颜色,思一侍觐,今者宁可奉现大王。’时,宝女善贤告八万四千诸婇女曰:‘汝等宜各沐浴香汤,严饰衣服。所以然者?我等久违颜色,宜一奉觐。’诸女闻已,各严衣服,沐浴澡洁。时,宝女善贤又告主兵宝臣集四种兵:‘我等久违朝觐,宜一奉现。’时,主兵臣即集四兵,白宝女言:‘四兵已集,宜知是时。’于是,宝女将八万四千婇女,四兵导从,诣金多邻园,大众震动,声闻于王。王闻声已,临窗而观,宝女即前,户侧而立。

“时,王见女,寻告之曰:‘汝止勿前,吾将出观。’时,善见王起颇梨座,出大正楼,下正法殿,与玉女宝诣多邻园,就座而坐。时,善见王容颜光泽有逾于常,善贤宝女即自念言:‘今者大王色胜于常,是何异瑞?’时,女寻白大王:‘今者颜色异常,将非异瑞,欲舍寿耶?今此八万四千象,白象宝为第一。金银交饰,珞用宝珠,自王所有,愿少留意,共相娱乐,勿便舍寿,孤弃万民。又八万四千马,力马王为第一。八万四千车,轮宝为第一。八万四千珠,神珠宝第一。八万四千女,玉女宝第一。八万四千居士,居士宝第一。八万四千刹利,主兵宝第一。八万四千城,拘尸城第一。八万四千殿,正法殿第一。八万四千楼,大正楼第一。八万四千座,宝饰座第一。八万四千亿衣,柔软衣第一。八万四千种食,味味珍异。凡此众宝,皆王所有,愿少留意,共相娱乐,勿便舍寿,孤弃万民。’

“时,善见王答宝女曰:‘自汝昔来恭奉于我,慈柔敬顺,言无粗漏,今者何故,乃作此语?’女白王曰:‘不审所白有何不顺?’王告女曰:‘汝向所言:“象马、宝车、金轮、宫观、名服、肴膳,斯皆无常,不可久保。”而劝我留,岂是顺耶?’女白王言:‘不审慈顺当何以言?’王告女曰:‘汝若能言:“象马、宝车、金轮、宫观、名服、肴膳,斯皆无常,不可久保,愿不恋著,以劳神思。所以然者?王命未几当就后世,夫生有死,合会有离,何有生此而永寿者?宜割恩爱以存道意。”斯乃名曰敬顺言也。’

“阿难,时,玉女宝闻王此教,悲泣号啼,扪泪而言:‘象马、宝车、金轮、宫观、名服、肴膳,斯皆无常,不可久保,愿不恋著,以劳神思。所以然者?王寿未几当就后世,夫生有死,合会有离,何有生此而永寿者?宜割恩爱以存道意。’

“阿难,彼玉女宝抚此言顷,时善见王忽然命终,犹如壮士美饭一餐,无有苦恼,魂神上生第七梵天。其王善见死七日后,轮宝、珠宝自然不现,象宝、马宝、玉女宝、居士宝、主兵宝同日命终。城池、法殿、楼观、宝饰、金多邻园,皆变为土木。”

佛告阿难:“此有为法,无常变易,要归磨灭。贪欲无厌,消散人命,恋著恩爱,无有知足;唯得圣智,谛见道者,尔乃知足。阿难,我自忆念,曾于此处六返作转轮圣王,终措骨于此。今我成无上正觉,复舍性命,措身于此。自今已后,生死永绝,无有方土,措吾身处,此最后边,更不受有。”

尔时,世尊在拘尸那竭城本所生处,娑罗园中双树间,临将灭度,告阿难曰:“汝入拘尸那竭城,告诸末罗:‘诸贤,当知如来夜半于娑罗园双树间当般涅槃。汝等可往谘问所疑,面受教诫,宜及是时,无从后悔。’”

是时,阿难受佛教已,即从座起,礼佛而去;与一比丘垂泪而行,入拘尸城,见五百末罗以少因缘,集在一处。

时,诸末罗见阿难来,即起作礼,于一面立,白阿难言:“不审尊者今入此城,何甚晚暮?欲何作为?”

阿难垂泪言:“吾为汝等,欲相饶益,故来相告。卿等当知,如来夜半当般涅槃。汝等可往谘问所疑,面受教诫,宜及是时,无从后悔。”

时,诸末罗闻是言已,举声悲号,宛转躃地,绝而复苏,譬如大树根拔,枝条摧折。同举声言:“佛取灭度,何其驶哉!佛取灭度,何其速哉!群生长衰,世间眼灭。”

是时,阿难慰劳诸末罗言:“止!止!勿悲!天地万物,无生不终,欲使有为而常存者,无有是处。佛不云乎?合会有离,生必有尽。”

时,诸末罗各相谓言:“吾等还归,将诸家属,并持五百张白叠,共诣双树。”

时,诸末罗各归舍已,将诸家属,并持白叠,出拘尸城,诣双树间,至阿难所。阿难遥见,默自念言:“彼人众多,若一一见佛,恐未周闻,佛先灭度。我今宁可使于前夜,同时见佛。”即将五百末罗及其家属,至世尊所,头面礼足,在一面立。阿难前白佛言:“某甲某甲诸末罗等及其家属,问讯世尊起居增损。”

佛报言:“劳汝等来,当使汝等寿命延长,无病无痛。”阿难乃能将诸末罗及其家属,使见世尊。

时,诸末罗头面礼足,于一面坐。尔时,世尊为说无常,示教利喜。时,诸末罗闻法欢喜,即以五百张叠,奉上世尊。佛为受之,诸末罗即从座起,礼佛而去。

是时,拘尸城内,有一梵志,名曰须跋,年百二十,耆旧多智,闻沙门瞿昙今夜于双树间当取灭度,自念言:“吾于法有疑,唯有瞿昙能解我意,今当及时自力而行。”即于其夜,出拘尸城,诣双树间,至阿难所,问讯已,一面立,白阿难曰:“我闻瞿昙沙门今夜当取灭度,故来至此,求一相见。我于法有疑,愿见瞿昙,一决我意,宁有闲暇得相见不?”

阿难报言:“止!止!须跋,佛身有疾,无劳扰也。”

须跋固请,乃至再三:“吾闻如来时一出世,如优昙钵华时时乃出,故来求现,欲决所疑,宁有闲暇暂相见不?”

阿难答如初:“佛身有疾,无劳扰也。”

时,佛告阿难:“汝勿遮止,听使来入,此欲决疑,无娆乱也。设闻我法,必得开解。”

阿难乃告须跋:“汝欲觐佛,宜知是时。”

须跋即入,问讯已,一面坐,而白佛言:“我于法有疑,宁有闲暇一决所滞不?”

佛言:“恣汝所问。”

须跋即问:“云何,瞿昙,诸有别众自称为师,不兰迦葉、末伽梨骄舍梨、阿浮陀翅舍金披罗、波浮迦旃、萨若毗耶梨弗、尼揵子,此诸师等各有异法。瞿昙沙门能尽知耶?不尽知耶?”

佛言:“止!止!用论此为,吾悉知耳!今当为汝说深妙法,谛听!谛听!善思念之。”

须跋受教,佛告之曰:“若诸法中,无八圣道者,则无第一沙门果,第二、第三、第四沙门果。须跋,以诸法中有八圣道故,便有第一沙门果,第二、第三、第四沙门果。须跋,今我法中有八圣道,有第一沙门果,第二、第三、第四沙门果,外道异众无沙门果。”

尔时,世尊为须跋而说颂曰:

“我年二十九,出家求善道;

须跋我成佛,今已五十年。

戒定智慧行,独处而思惟;

今说法之要,此外无沙门。”

佛告须跋:“若诸比丘皆能自摄者,则此世间罗汉不空。”

是时,须跋白阿难言:“诸有从沙门瞿昙已行梵行,今行、当行者,为得大利。阿难,汝于如来所修行梵行,亦得大利。我得面觐如来,谘问所疑,亦得大利。今者,如来则为以弟子莂①而莂我已。”即白佛言:“我今宁得于如来法中出家受具戒不?”

① 莂:bié,古代的契约写在简帛上,从中剖开,双方各执一半,以为凭证,称为莂。

佛告须跋:“若有异学梵志于我法中修梵行者,当试四月,观其人行,察其志性,具诸威仪无漏失者,则于我法得受具戒。须跋,当知在人行耳!”

须跋复白言:“外道异学于佛法中当试四月,观其人行,察其志性,具诸威仪无漏失者,乃得具戒。今我能于佛正法中四岁使役,具诸威仪,无有漏失,乃受具戒。”

佛告须跋:“我先已说在人行耳!”

于是,须跋即于其夜,出家受戒,净修梵行,于现法中,自身作证:生死已尽,梵行已立,所作已办,得如实智,更不受有。时夜未久,即成罗汉,是为如来最后弟子,便先灭度而佛后焉。

是时,阿难在佛后立,抚床悲泣,不能自胜,歔欷而言:“如来灭度,何其驶哉!世尊灭度,何其疾哉!大法沦曀,何其速哉!群生长衰,世间眼灭。所以者何?我蒙佛恩,得在学地,所业未成,而佛灭度。”

尔时,世尊知而故问:“阿难比丘今为所在?”

时,诸比丘白如来曰:“阿难比丘今在佛后抚床悲泣,不能自胜,歔欷而言:‘如来灭度,何其驶哉!世尊灭度,何其疾哉!大法沦曀,何其速哉!群生长衰,世间眼灭。所以者何?我蒙佛恩,得在学地,所业未成,而佛灭度。’”

佛告阿难:“止!止!勿忧!莫悲泣也。汝侍我以来,身行有慈,无二无量;言行有慈,意行有慈,无二无量。阿难,汝供养我,功德甚大。若有供养诸天、魔、梵、沙门、婆罗门,无及汝者。汝但精进,成道不久。”

尔时,世尊告诸比丘:“过去诸佛给侍弟子亦如阿难,未来诸佛给侍弟子亦如阿难。然过去佛给侍弟子,语然后知;今我阿难,举目即知,如来须是,世尊须是。此是阿难未曾有法,汝等持之。转轮圣王有四奇特未曾有法。何等四?圣王行时,举国民庶皆来奉迎,见已欢喜,闻教亦喜,瞻仰威颜,无有厌足。转轮圣王若住、若坐,及与卧时,国内臣民尽来王所,见王欢喜,闻教亦喜,瞻仰威颜,无有厌足,是为转轮圣王四奇特法。今我阿难亦有此四奇特之法。何等四?阿难默然入比丘众,见皆欢喜,为众说法,闻亦欢喜,观其仪容,听其说法,无有厌足。复次,阿难默然至比丘尼众中、优婆塞众中、优婆夷众中,见俱欢喜,若与说法,闻亦欢喜,观其仪容,听其说法,无有厌足,是为阿难四未曾有奇特之法。”

尔时,阿难偏露右肩,右膝著地,而白佛言:“世尊,现在四方沙门耆旧多智,明解经律,清德高行者来觐世尊,我因得礼敬,亲觐问讯。佛灭度后,彼不复来,无所瞻对,当如之何?”

佛告阿难:“汝勿忧也。诸族姓子常有四念。何等四?一曰、念佛生处,欢喜欲见,忆念不忘,生恋慕心;二曰、念佛初得道处,欢喜欲见,忆念不忘,生恋慕心;三曰、念佛转 轮处,欢喜欲见,忆念不忘,生恋慕心;四曰、念佛般泥洹处,欢喜欲见,忆念不忘,生恋慕心。阿难,我般泥洹后,族姓男女念佛生时,功德如是;佛得道时,神力如是;转 轮时,度人如是;临灭度时,遗法如是。各诣其处,游行礼敬诸塔寺已,死皆生天,除得道者。”

佛告阿难:“我般涅槃后,诸释种来,求为道者,当听出家,授具足戒,勿使留难。诸异学梵志来求为道,亦听出家受具足戒,勿试四月。所以者何?彼有异论,若小稽留,则生本见。”

尔时,阿难长跪叉手,前白佛言:“阐怒比丘虏扈自用,佛灭度后,当如之何?”

佛告阿难:“我灭度后,若彼阐怒不顺威仪,不受教诫,汝等当共行梵檀罚,敕诸比丘不得与语,亦勿往返教授从事。”

是时,阿难复白佛言:“佛灭度后,诸女人辈未受诲者,当如之何?”

佛告阿难:“莫与相见。”

阿难又白:“设相见者,当如之何?”

佛言:“莫与共语。”

阿难又白:“设与语者,当如之何?”

佛言:“当自检心。阿难,汝谓佛灭度后,无复覆护,失所持耶?勿造斯观!我成佛来所说经戒,即是汝护,是汝所持。阿难,自今日始,听诸比丘舍小小戒。上下相呼,当顺礼度,斯则出家敬顺之法。”

佛告诸比丘:“汝等若于佛、法、众有疑,于道有疑者,当速谘问,宜及是时,无从后悔。及吾现存,当为汝说。”时,诸比丘默然无言。

佛又告曰:“汝等若于佛、法、众有疑,于道有疑,当速谘问,宜及是时,无从后悔。及吾现存,当为汝说。”时,诸比丘又复默然。

佛复告曰:“汝等若自惭愧,不敢问者,当因知识,速来谘问,宜及是时,无从后悔。”时,诸比丘又复默然。

阿难白佛言:“我信此众皆有净信,无一比丘疑佛、法、众,疑于道者。”

佛告阿难:“我亦自知今此众中最小比丘皆见道迹,不趣恶道,极七往返,必尽苦际。”尔时,世尊即记莂千二百弟子所得道果。

时,世尊披郁多罗僧,出金色臂,告诸比丘:“汝等当观如来时时出世,如优昙钵华时一现耳!”

尔时,世尊重观此义,而说偈言:

“右臂紫金色,佛现如灵瑞,

去来行无常,现灭无放逸。

“是故,比丘,无为放逸。我以不放逸故,自致正觉;无量众善,亦由不放逸得。一切万物无常存者,此是如来末后所说。”于是,世尊即入初禅,从初禅起,入第二禅;从第二禅起,入第三禅;从第三禅起,入第四禅;从四禅起,入空处定;从空处定起,入识处定;从识处定起,入不用定;从不用定起,入有想无想定;从有想无想定起,入灭想定。

是时,阿难问阿那律:“世尊已般涅槃耶?”

阿那律言:“未也,阿难,世尊今者在灭想定。我昔亲从佛闻,从四禅起,乃般涅槃。”

于时,世尊从灭想定起,入有想无想定;从有想无想定起,入不用定;从不用定起,入识处定;从识处定起,入空处定;从空处定起,入第四禅;从第四禅起,入第三禅;从三禅起,入第二禅;从二禅起,入第一禅;从第一禅起,入第二禅;从二禅起,入第三禅;从三禅起,入第四禅;从四禅起,佛般涅槃。当于尔时,地大震动,诸天、世人皆大惊怖。诸有幽冥日月光明所不照处,皆蒙大明,各得相见,迭相谓言:“彼人生此,彼人生此。”其光普遍,过诸天光。

时,忉利天于虚空中,以文陀罗华、优钵罗、波头摩、拘摩头、分陀利华散如来上,及散众会。又以天末栴檀而散佛上,及散大众。佛灭度已,时梵天王于虚空中以偈颂曰:

“一切昏萌类,皆当舍诸阴;

佛为无上尊,世间无等伦;

如来大圣雄,有无畏神力;

世尊应久住,而今般涅槃。”

尔时,释提桓因复作颂曰:

“阴行无有常,但为兴衰法,

生者无不死,佛灭之为乐。”

尔时,毗沙门王复作颂曰:

“福树大丛林,无上福娑罗,

受供之良田,双树间灭度。”

尔时,阿那律复作颂曰:

“佛以无为住,不用出入息,

本由寂灭来,灵曜于是没。”

尔时,梵摩那比丘复作颂曰:

“不以懈慢心,约己修上慧,

无著无所染,离爱无上尊。”

尔时,阿难比丘复作颂曰:

“天人怀恐怖,衣毛为之竖,

一切皆成就,正觉取灭度。”

尔时,金毗罗神复作颂曰:

“世间失覆护,群生永盲冥,

不复睹正觉,人雄释师子。”

尔时,密迹力士复作颂曰:

“今世与后世,梵世诸天人,

更不复睹见,人雄释师子。”

尔时,佛母摩耶复作颂曰:

“佛生楼毗园,其道广流布,

还到本生处,永弃无常身。”

尔时,双树神复作颂曰:

“何时当复以,非时华散佛?

十力功德具,如来取灭度。”

尔时,娑罗园林神复作颂曰:

“此处最妙乐,佛于此生长,

即此转轮,又于此灭度。”

尔时,四天王复作颂曰:

“如来无上智,常说无常论,

解群生苦缚,究竟入寂灭。”

尔时,忉利天王复作颂曰:

“于亿千万劫,求成无上道,

解群生苦缚,究竟入寂灭。”

尔时,焰天王复作颂曰:

“此是最后衣,缠裹如来身,

佛既灭度已,衣当何处施?”

尔时,兜率陀天王复作颂曰:

“此是末后身,阴、界于此灭,

无忧无喜想,无复老死患。”

尔时,化自在天王复作颂曰:

“佛于今后夜,偃右胁而卧,

于此娑罗园,释师子灭度。”

尔时,他化自在天王复作颂曰:

“世间永衰冥,星王月奄坠,

无常之所覆,大智日永翳。”

尔时,异比丘而作颂曰:

“是身如泡沫,危脆谁当乐?

佛得金刚身,犹为无常坏。

诸佛金刚体,皆亦归无常,

速灭如少雪,其余复何异?”

佛般涅槃已,时诸比丘悲恸殒绝,自投于地,宛转号咷,不能自胜,歔欷而言:“如来灭度,何其驶哉!世尊灭度,何其疾哉!大法沦翳,何其速哉!群生长衰,世间眼灭。譬如大树根拔,枝条摧折。又如斩蛇,宛转回遑,莫知所奉。”时,诸比丘亦复如是,悲恸殒绝,自投于地,宛转号咷,不能自胜,歔欷而言:“如来灭度,何其驶哉!世尊灭度,何其疾哉!大法沦翳,何其速哉!群生长衰,世间眼灭。”

尔时,长老阿那律告诸比丘:“止!止!勿悲!诸天在上,倘有怪责。”

时,诸比丘问阿那律:“上有几天?”

阿那律言:“充满虚空,岂可计量?皆于空中徘徊骚扰,悲号躃踊,垂泪而言:‘如来灭度,何其驶哉!世尊灭度,何其疾哉!大法沦翳,何其速哉!群生长衰,世间眼灭。譬如大树根拔,枝条摧折。又如斩蛇,宛转回遑,莫知所奉。’是时,诸天亦复如是,皆于空中徘徊骚扰,悲号躃踊,垂泪而言:‘如来灭度,何其驶哉!世尊灭度,何其疾哉!大法沦翳,何其速哉!群生长衰,世间眼灭。’”

时,诸比丘竟夜达晓,讲法语已,阿那律告阿难言:“汝可入城,语诸末罗:‘佛已灭度,所欲施作,宜及时为。’”

是时,阿难即起,礼佛足已,将一比丘,涕泣入城,遥见五百末罗以少因缘,集在一处。诸末罗见阿难来,皆起奉迎,礼足而立,白阿难言:“今来何早?”

阿难答言:“我今为欲饶益汝故,晨来至此。汝等当知:如来昨夜已取灭度,汝欲施作,宜及时为。”

时,诸末罗闻是語已,莫不悲恸,扪泪而言:“一何驶哉!佛般涅槃。一何疾哉!世间眼灭。”

阿难报曰:“止!止!诸君勿为悲泣,欲使有为不变易者,无有是处。佛已先说:‘生者有死,合会有离;一切恩爱,无常存者。’”

时,诸末罗各相谓言:“宜各还归,办诸香华及众伎乐,速诣双树,供养舍利。竟一日已,以佛舍利置于床上,使末罗童子举床四角,擎持幡盖,烧香散华,伎乐供养,入东城门,遍诸里巷,使国人民皆得供养;然后出西城门,诣高显处而阇维之。”时,诸末罗作此论已,各自还家,供办香华及众伎乐,诣双树间,供养舍利。竟一日已,以佛舍利置于床上,诸末罗等众来举床,皆不能胜。

时,阿那律语诸末罗:“汝等且止,勿空疲劳,今者诸天欲来举床。”

诸末罗曰:“天以何意,欲举此床?”

阿那律曰:“汝等欲以香华伎乐供养舍利,竟一日已,以佛舍利置于床上,使末罗童子举床四角,擎持幡盖,烧香散华,伎乐供养,入东城门,遍诸里巷,使国人民皆得供养;然后出西城门,诣高显处而阇维之。而诸天意欲留舍利七日之中,香华伎乐,礼敬供养;然后以佛舍利置于床上,使末罗童子举床四角,擎持幡盖,散华烧香,作众伎乐,供养舍利,入东城门,遍诸里巷,使国人民皆得供养;然后出城北门,渡熙连禅河,到天冠寺而阇维之。是上天意,使床不动。”

末罗曰:“诺!快哉斯言!随诸天意。”

时,诸末罗自相谓言:“我等宜先入城,街里街里,平治道路,扫洒烧香,还来至此,于七日中供养舍利。”时,诸末罗即共入城,街里街里,平治道路,扫洒烧香,讫已出城,于双树间,以香华伎乐供养舍利。讫七日已,时日向暮,举佛舍利置于床上,末罗童子奉举四角,擎持幡盖,烧香散华,作众伎乐,前后导从,安详而行。

时,忉利诸天以文陀罗华、优钵罗华、波头摩华、拘物头华、分陀利华、天末栴檀散舍利上,充满街路。诸天作乐,鬼神歌咏。时,诸末罗自相谓言:“且置人乐,请设天乐供养舍利。”

于是,末罗奉床渐进,入东城门,止诸街巷,烧香散华,伎乐供养。时,有路夷末罗女笃信佛道,手擎金华,大如车轮,供养舍利。时,有一老母举声赞曰:“此诸末罗为得大利,如来末后于此灭度,举国士民快得供养。”

时,诸末罗设供养已,出城北门,渡熙连禅河,到天冠寺,置床于地,告阿难曰:“我等当复以何供养?”

阿难报曰:“我亲从佛闻,亲受佛教,欲葬舍利者,当如转轮圣王葬法。”

又问阿难:“转轮圣王葬法云何?”

答曰:“圣王葬法:先以香汤洗浴其身,以新劫贝周遍缠身,五百张叠次如缠之。内身金棺,灌以麻油毕,举金棺置于第二大铁椁中,栴檀香椁次重于外。积众名香,厚衣其上而阇维之。收拾舍利,于四衢道起立塔庙,表刹悬缯,使国行人皆见王塔,思慕正化,多所饶益。‘阿难,汝欲葬我,先以香汤洗浴,用新劫贝周匝缠身,以五百张叠次如缠之。内身金棺,灌以麻油毕,举金棺置于第二大铁椁中,栴檀香椁次重于外。积众名香,厚衣其上而阇维之。收捡舍利,于四衢道起立塔庙,表刹悬缯,使诸行人皆见佛塔,思慕如来法王道化,生获福利,死得上天,除得道者。’”

时,诸末罗各相谓言:“我等还城,供办葬具、香华、劫贝、棺椁、香油及与白叠。”时,诸末罗即共入城,供办葬具已,还到天冠寺,以净香汤洗浴佛身,以新劫贝周匝缠身,五百张叠次如缠之。内身金棺,灌以香油,奉举金棺置于第二大铁椁中,栴檀木椁重衣其外,以众名香而积其上。

时,有末罗大臣名曰路夷,执大炬火,欲燃佛𧂐,而火不燃。又有大末罗次前燃𧂐,火又不燃。时,阿那律语诸末罗言:“止!止!诸贤,非汝所能。火灭不燃,是诸天意。”

末罗又问:“诸天何故使火不燃?”

阿那律言:“天以大迦葉将五百弟子从波婆国来,今在半道,及未阇维,欲见佛身,天知其意,故使火不燃。”

末罗又言:“愿遂此意。”

尔时,大迦葉将五百弟子从波婆国来,在道而行,遇一尼乾子手执文陀罗华。时,大迦葉遥见尼乾子,就往问言:“汝从何来?”

报言:“吾从拘尸城来。”

迦葉又言:“汝知我师乎?”

答曰:“知。”

又问:“我师存耶?”

答曰:“灭度已来,已经七日,吾从彼来,得此天华。”迦葉闻之,怅然不悦。时,五百比丘闻佛灭度,皆大悲泣,宛转号咷,不能自胜,扪泪而言:“如来灭度,何其驶哉!世尊灭度,何其疾哉!大法沦翳,何其速哉!群生长衰,世间眼灭。譬如大树根拔,枝条摧折。又如斩蛇,宛转回遑,莫知所奉。”

时,彼众中有释种子,字拔难陀,止诸比丘言:“汝等勿忧,世尊灭度,我得自在。彼者常言:‘当应行是,不应行是。’自今已后,随我所为。”

迦葉闻已,怅然不悦,告诸比丘曰:“速严衣钵,时诣双树,及未阇维,可得见佛。”

时,诸比丘闻大迦葉语已,即从座起,侍从迦葉,诣拘尸城,渡尼连禅河水,到天冠寺,至阿难所。问讯已,一面住,语阿难言:“我等欲一面觐舍利,及未阇维,宁可见不?”

阿难答言:“虽未阇维,难复可见。所以然者?佛身既洗以香汤,缠以劫贝,五百张叠次如缠之。藏于金棺,置于铁椁中,栴檀香椁重衣其外,以为佛身难复可睹。”

迦葉请至三,阿难答如初,以为佛身难复得见。

时,大迦葉适向香积,于时佛身从重椁内双出两足,足有异色。迦葉见已,怪问阿难:“佛身金色,足何故异?”

阿难报曰:“向者,有一老母悲哀而前,手抚佛足,泪堕其上,故色异耳!”

迦葉闻已,又大不悦,即向香积,礼佛舍利。时,四部众及上诸天同时俱礼,于是佛足忽然不现。

时,大迦葉绕积三匝,而作颂曰:

“诸佛无等等,圣智不可称,

无等之圣智,我今稽首礼。

无等等沙门,最上无瑕秽,

牟尼绝爱枝,大仙天人尊,

人中第一雄,我今稽首礼。

苦行无等侣,离著而教人,

无染无垢尘,稽首无上尊。

三垢垢已尽,乐于空寂行,

无二无畴匹,稽首十力尊。

善逝为最上,二足尊中尊,

觉四谛止息,稽首安隐智。

沙门中无上,回邪令入正,

世尊施寂灭,稽首湛然迹。

无热无瑕隙,其心当寂定,

练除诸尘秽,稽首无垢尊。

慧眼无限量,甘露威名称,

希有难思议,稽首无等伦。

吼声如师子,在林无所畏,

降魔越四姓,是故稽首礼。”

大迦葉有大威德,四辩具足,说此偈已,时彼佛𧂐不烧自燃。诸末罗等各相谓言:“今火猛炽,焰盛难止,阇维舍利,或能消尽,当于何所求水灭之?”时,佛𧂐侧有娑罗树神,笃信佛道,寻以神力灭佛𧂐火。

时,诸末罗复相谓言:“此拘尸城左右十二由旬,所有香华,尽当采取,供佛舍利。”寻诣城侧,取诸香华,以用供养。

时,波婆国末罗民众,闻佛于双树灭度,皆自念言:“今我宜往,求舍利分,自于本土,起塔供养。”时,波婆国诸末罗即下国中,严四种兵——象兵、马兵、车兵、步兵,到拘尸城,遣使者曰:“闻佛众佑,止此灭度,彼亦我师,敬慕之心,来请骨分,当于本国起塔供养。”

拘尸王答曰:“如是!如是!诚如所言。但为世尊垂降此土,于兹灭度,国内士民,当自供养。远劳诸君,舍利分不可得。”

时,遮罗颇国诸跋离民众,及罗摩伽国拘利民众、毗留提国婆罗门众、迦维罗卫国释种民众、毗舍离国离车民众,及摩竭王阿阇世,闻如来于拘尸城双树间而取灭度,皆自念言:“今我宜往,求舍利分。”

时,诸国王阿阇世等,即下国中,严四种兵——象兵、马兵、车兵、步兵,进渡恒水,即敕婆罗门香姓:“汝持我名,入拘尸城,致问诸末罗等:‘起居轻利,游步强耶?吾于诸贤,每相宗敬,邻境义和,曾无诤讼。我闻如来于君国内而取灭度,唯无上尊,实我所天,故从远来,求请骨分,欲还本土,起塔供养。设与我者,举国重宝,与君共之。’”

时,香姓婆罗门受王教已,即诣彼城,语诸末罗曰:“摩竭大王致问无量:‘起居轻利,游步强耶?吾于诸君,每相宗敬,邻境义和,曾无诤讼。我闻如来于君国内而取灭度,唯无上尊,实我所天,故从远来,求请骨分,欲还本土,起塔供养。设与我者,举国重宝,与君共之。’”

时,诸末罗报香姓曰:“如是!如是!诚如君言。但为世尊垂降此土,于兹灭度,国内士民自当供养。远劳诸君,舍利分不可得。”

时,诸国王即集群臣,众共立议,作颂告曰:

“吾等和议,远来拜首,

逊言求分,如不见与,

四兵在此,不惜身命,

义而弗获,当以力取。”

时,拘尸国即集群臣,众共立议,以偈答曰:

“远劳诸君,屈辱拜首,

如来遗形,不敢相许,

彼欲举兵,吾斯亦有,

毕命相抵,未之有畏。”

时,香姓婆罗门晓众人曰:“诸贤,长夜受佛教诫,口诵法言,心服仁化,一切众生常念欲安,宁可争佛舍利,共相残害?如来遗形欲以广益,舍利现在,但当分取。”

众咸称善,寻复议言:“谁堪分者?”

皆言香姓婆罗门仁智平均,可使分也。

时,诸国王即命香姓:“汝为我等分佛舍利,均作八分。”

于时,香姓闻诸王语已,即诣舍利所,头面礼毕,徐前取佛上牙,别置一面。寻遣使者,赍佛上牙,诣阿阇世王所,语使者言:“汝以我声,上白大王:‘起居轻利,游步强耶?舍利未至,倾迟无量耶?今付使者如来上牙,并可供养,以慰企望,明星出时,分舍利讫,当自奉送。’”

时,彼使者受香姓语已,即诣阿阇世王所,白言:“香姓婆罗门致问无量:‘起居轻利,游步强耶?舍利未至,倾迟无量耶?今付使者如来上牙,并可供养,以慰企望,明星出时,分舍利讫,当自奉送。’”

尔时,香姓以一瓶受一石许,即分舍利,均为八分已,告众人言:“愿以此瓶,众议见与,自欲于舍起塔供养。”

皆言:“智哉!是为知时。”即共听与。

时,有毕钵村人白众人言:“乞地焦炭,起塔供养。”皆言与之。

时,拘尸国人得舍利分,即于其土起塔供养。波婆国人、遮罗国、罗摩伽国、毗留提国、迦维罗卫国、毗舍离国、摩竭国阿阇世王等,得舍利分已,各归其国,起塔供养。香姓婆罗门持舍利瓶归起塔庙,毕钵村人持地焦炭归起塔庙。当于尔时,如来舍利起于八塔,第九瓶塔,第十炭塔,第十一生时发塔。

何等时佛生?何等时出家?

何等时成道?何等时灭度?

沸星出时生,沸星出出家,

沸星出成道,沸星出灭度。

何等生二足尊,何等出丛林苦?

何等得最上道?何等入涅槃城?

沸星生二足尊,沸星出丛林苦,

沸星得最上道,沸星入涅槃城。

八日如来生,八日佛出家,

八日成菩提,八日取灭度。

八日生二足尊,八日出丛林苦,

八日成最上道,八日入泥洹城。

二月如来生,二月佛出家,

二月成菩提,二月取涅槃。

二月生二足尊,二月出丛林苦,

二月得最上道,二月入涅槃城。

娑罗华炽盛,种种光相照,

于其本生处,如来取灭度。

大慈般涅槃,多人称赞礼,

尽度诸恐畏,决定取灭度。

概述

释迦牟尼率众比丘出行至毗舍离国,此国饥馑,散众比丘各,留阿难在旁。某一日生病,自知灭度将至,告阿难在遮婆罗塔集结众比丘,行至一树下,背痛休息。魔王波旬前来侵扰,劝佛立即灭度,佛告诉它于三月后出生地拘尸那竭城娑罗园双树间灭度。波旬欢喜踊跃而去。随后佛至遮婆罗塔,定意三昧,地大震动,佛光大放,彻照无穷。

佛在遮婆罗塔讲堂,告众比丘三月后灭度,众皆悲痛。此时阿难,三请佛留住一劫,不要灭度,广济世人。佛说,“如来止于一劫,过多无益”,我怎么能违背自己的言语。

佛抵达出生地,临灭度时,跟阿难说,告诉诸贤,我于夜半灭度,有什么疑问,现在正是时候,过了没有后悔。

是时城内有一个120岁的异学老翁须跋,对法有疑问,求见佛,解疑后出家,当夜成就罗汉,这是佛的最后一个弟子。

佛告诉阿难,灭度后,若有释种来求道,当接受。若异学来求道,考察四个月。

最后佛三次问众人是否有疑问,若有当速速谘问。

众人默然。

佛对阿难说,我相信大家都没有疑佛、法、众、道的了。

于是,

世尊即入初禅,从初禅起,入第二禅;从第二禅起,入第三禅;从第三禅起,入第四禅;从四禅起,入空处定;从空处定起,入识处定;从识处定起,入不用定;从不用定起,入有想无想定;从有想无想定起,入灭想定。

从灭想定起,入有想无想定;从有想无想定起,入不用定;从不用定起,入识处定;从识处定起,入空处定;从空处定起,入第四禅;从第四禅起,入第三禅;从三禅起,入第二禅;从二禅起,入第一禅;从第一禅起,入第二禅;从二禅起,入第三禅;从三禅起,入第四禅;从四禅起,佛般涅槃。当于尔时,地大震动,诸天、世人皆大惊怖。

阿难依佛言,装殓舍利。放于天冠寺庙。

大迦葉从远方率五百僧众归来礼佛,颂毕,舍利自燃。

诸国国王,领兵而至,达成协议,请求分骨,置于国内,起塔供养,如若不成,当以力取。

拘尸国国王,与群臣商议,不愿相许佛骨,如果强取,亦将舍命抵抗。

香姓婆罗门跟众人说,我们长受佛的教化,现在怎么能为了佛舍利互相残害,当均分舍利。

诸国王让香姓为其分,香姓用一瓶将舍利均分为八份。

最后,八国起八塔供奉舍利,香姓起一塔供奉舍利瓶,毕钵村人乞去地上焦炭,起一炭塔,佛生时发起一塔,共计十一塔。